沧濯居。
姜川觉出自家主子阴晴不定,心情似好又似坏,不敢妄加开口,只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交代底下的小子和婢女们也细心着些。
陆镇练了好一阵子的字,至掌灯时分方搁了笔,立在灯轮旁,看那窗纸上纵横交错的数道花枝剪影。
下晌陆渊和崔氏提起的婚事令人厌烦。陆镇凝着那些花影,想起了些别的,譬如女郎墨色的发,清澈的眼,盈润的唇,还有那因为疾行过后微微泛红的脸颊。
沉默许久方平复心绪,沉声吩咐姜川:“去查查府上近来有何不寻常的事,沈三娘去崔氏屋里又是所为何事。”
嗣王待沈三娘,相比起旁人,似乎格外关注些。姜川垂了垂眼,心中有了计较,恭敬应下。
短短两日后,黄蕊的事便有了定论,重莲绫非是偷盗而来,银线却是人脏俱在。
当日晌午,黄蕊被人拉扯着撵了出去,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神情憔悴。
辞楹见了她那副的样子,几乎一整晚都没怎么合眼,她对黄蕊的情意,沈沅槿都看在眼里,是以翌日晨间,沈沅槿陪着她往黄蕊家中去了一遭,特意带了好些日常需用到的小物件。
大理寺。
难得这两日事务不多,陆昀并未外出办案,坐于案前翻看去岁青州的案件卷宗。
其中一桩县衙小吏与其妻相争,失手将其杀死的案子引起了陆昀的注意。
从卷宗所载的文书来看,那小吏薛琚自述其妻蛮横无状,常口出恶言,事发当日,夫妻二人发生口角,其妻以棍相击,薛琚气急,遂夺棍反击,争斗间一时乱了力道,失手将妻子打死。
然仵作验伤,薛琚身上并无明显的伤痕,反是其妻伤痕累累,且致命伤在头部。
薛琚那厮年近三旬,又岂会不知头部乃是可致命之处,若非有意,那致命伤缘何会在脖颈以上。
此案最终由县丞定为斗杀,那薛琚不过被判入狱两年,着实有失公允。
陆昀看后只觉薛琚之妻死得实在冤屈,胸中义愤填膺,自提笔蘸墨,写了折子,上呈圣人。
隔天此事便已传得沸沸扬扬,沈沅槿亦有所耳闻。
然,朝中透出的声音以一派老臣的态度为主流,认为县丞的判决正当,妇人无德,击打其夫,夫还手管束并无不妥,言此案确为突发无意的斗杀无疑。
“这世上如临淄郡王这般肯为女郎鸣冤的男郎,约莫没几个罢。”辞楹坐在月牙凳上做针线,凝眉感慨道。
沈沅槿听她说完,搁下手里手卷,抬眸望向窗上摇曳的树影,脑海中浮现出初见陆昀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