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包总是记不住这种像是西洋传来的名字。
店主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满脸胡茬,正读着一份报纸,听到老包问话,先是打量了一番他的衣着,才决定要不要回他话。
老包这回不再穿那个大棉服了,而是穿了个黑色长衫,非是短衫,一来这是秋季,天冷;二来,自打鲁迅发表了白话文《孔乙己》的故事后,再穿短衫就很容易会被人瞧不起。
他还戴着个眼镜——老包以往从来都是不爱戴眼镜的,因为他觉得一件穿了十年,到处都是补丁的衣服,配上眼镜实在是太不搭了,反倒会叫人笑话。
除了腰习惯性的佝偻着以外,老包看上去倒还像是个斯文人,大概是能买东西的,只不过……
司丹康头油!那可是广生行的老冤家对头了,广生行想打进上层市场,却始终被司丹康给压在下头:世人只知司丹康,不知广生双妹油!
这老头怎么跑这儿来买司丹康?
“什么施丹康?我们这儿有生发油,广生行的生发油、双妹牌的生发油,还有广生行的花露水,能驱蚊子,现在晚上蚊子多,买了正好……”
说着,店主从下头的柜子上拿上来几瓶花花绿绿的小瓶子,上头的标还贴着:廉价高品。
老包可不买这些东西,包国维强调了好几次要司丹康,今早出门的时候还让他来买:
“可我要的是司丹康,旁的我都不要。”
毕竟是头一次踏入这种卖奢侈品的店,老包有些拘谨,把两只手都放进袖子里,左顾右盼的,生怕店主或者里头旁的顾客觉得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店。
“没有司丹康,卖完了!而且你看看这店里上头的招牌,广生行发业!广生行卖的是生发油、花露水,不是头油!”
店主看上去有些生气,说话声音大了些,他把几个瓶子又放了回去,咣当咣当响。
“啊?卖完了,那哪里头还有卖的?”
“你去西边看看吧,哪儿兴许能有。”
店主指了个方向,倒是没有欺骗老包,西头确实有个头油店,专卖高端头油的,只是有点儿远,老包须得再跑一趟。
老包叹了口气,走出店铺,发现刚刚那个小乞丐子消失了。
恐怕以后再也不可能见到了。
走在路上,老包忽的觉得衣角又被拉住了。
一回头,看见了一串糖葫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