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龄猜测小陈承受不了生活的打击,沉重苦闷,颓废落寞并非没有来由。
去年见小陈时,小陈已经封笔好几年不写诗了,而且除非是王大叔主动提问,小陈基本上不会聊作诗的话题,王大叔以为这小子对诗文之道已经丧失兴趣了。(他哪知道小陈是忌惮他“七绝圣手”“诗家天子”的身份,怕在他面前信口开河、妄谈诗道会暴露自己胸无点墨……)
后面孟浩然猝然离世,不要说小陈,“罪魁祸首”王昌龄都自责不已,颓唐了很长时间。
分别时听十三岁的小陈那意思,分明就是打算“退役”,隐居深山,了此残生的样子了。
刚刚听小陈的《牛首山怀古》(《西塞山怀古》),什么“金陵王气黯然收”,什么“一片降幡出石头”,什么“故阙萧萧芦荻秋”,一句比一句丧气,满满的负能量。
这更加验证了王昌龄的推测。
倒不是说王昌龄看不起小陈,低估了小陈的抗压能力。
事实上,对一个诗人来说,沉重苦闷,颓废落寞并非坏事。
杜甫在开元时期、天宝前期,的确不是最顶级的那批诗人,拍马屁拍了很多年都没有心得,直到天宝九载冬天,才算稍微学会了一点,献上三篇《大礼赋》,得到玄宗赏识,命待制在集贤院——这年他都三十九了。
可是相比仕途微不足道的成就,恰恰是遍观了天宝末年尖锐的社会矛盾、幼子饿死、安史之乱爆发后深陷贼窟、逃奔肃宗后又迅速被谪,只能困居成都草堂——
种种苦难,世态炎凉都尝遍了,才锻造出了万世景仰的“诗圣”!
词也是“至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啊,再让李煜当二十年太平天子,那他依然写的是“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而不是“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在王大叔看来,小陈靠着天赋,依然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诗人,只是会少年老成,“苦大仇深”。
事实上这是小陈抄了刘禹锡的《西塞山怀古》,带给王大叔的误导!
不要说王大叔被刘禹锡“蒙蔽”了,就连与刘禹锡后来成为死党好友的白居易也被蒙蔽了啊!
在他写了《西塞山怀古》的穆宗长庆四年,从夔州(重庆奉节)调任和州(安徽和县)刺史,两年后任期满了,返回洛阳,同时白居易从苏州刺史任满返回洛阳,两个人在扬州——搞不好是第一次见面,尽管他俩都成名数十年,可一直是没有任何交集的那种样子。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