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那个……”面对这样的提问,饶是计谋百出的陈成也觉得很难回答:“那还不是因为,当年在东都的时候总是帮你娘俩做衣服,什么尺码烂熟于心么……”
“瞎说!”那时候陈神童那么多随从,哪需要他亲自出去帮做衣服,一句话,从原料到师傅全都搞定了!
何况小姑娘都长成大姑娘了,你以为我傻啊,尺码都不一样的……
“嘿,还真是呵!”陈成假装恍然大悟:“直接来一丈八的绢!要不然不够用!”
宁愿多花些冤枉钱,也不能让女人疑神疑鬼……
小女孩,那也是女人啊!
……
总之,小朋友还是好糊弄的,陈成没有暴露自己“妇女之友”的身份,以及随眼一扫便知三围的天赋。
带着钱,背着布,高高兴兴回家住。
“嘻嘻,你写过这么多诗,今天这‘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我觉得是你写得第二好的诗啦!”重新高高兴兴的小柳绘,又褒奖起陈成的诗来。
“多谢欣赏!”陈成微微一笑,不过就是为毛是“第二”?第一又是哪一首呢?
“那还用说!”柳绘笑得更欢快,陈成也乐了——
她说最好的诗,除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还能有哪一首呢?
毕竟这首诗当初可是专门写给小媳妇劝诫她不要挑食的呀!
……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听了沈七回来复述了小陈的两句诗,沈白石玩味了片刻。
念叨数次,抚掌笑道:“此子若想举大事,断可为之!”
沈七狂汗,叔祖父是不是魔怔了,怎么什么事情都能联想到“谋反”上去!
这几句诗,单纯发发牢骚罢了,和什么“举大事”可以说毫无关联!
“怎么没有?”沈白石反问:“你说他吟此诗时,市场上不少人都听闻了?”
“是。”
“那他们的反应如何?”
沈七回想了一下,的确,简单的几个字,着实让一帮平日里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蚕农蚕妇们,受了不小的刺激,当场看自己和那些衣着绮丽的富人们的眼光就不一样了,全无了平日巡视市场时那种巴结阿谀的样子!
搞得自己也感到很不自在,早早结束了今日的巡视,回来了。
听了他的描述,沈白石笑得更惬意了,捻须道:“此之谓,‘人心可用’。”
什么“人心”,什么“可用”?
见侄孙还是不明白,沈白石有些不满意了,是不是自己让他“韬光养晦”把他真变成傻愣莽夫了?
“陈涉吴广叛秦之际,以何为呼?”
“呃,”沈七也有点汗颜,自从绝了科举之路之后,书上的东西的确陌生了很多:“大楚兴,陈胜王?伐无道,诛暴秦?”
“这有什么!”沈白石嗤笑,“还有呢?”
沈七恍然大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那些达官显贵,难道是天生比别人尊贵么?
的确啊,简简单单几个字,着实令当时的人内心掀起极大的波澜,恨不能立即把皇帝老儿拉下马!
沈白石微笑,算是肯定了他的说法:“黄巾叛汉之际,又号呼的什么?”
这个熟,没问题!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看似简单直接,实际上饱含了极大的愤怒和煽动性。
为什么东汉末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老天爷瞎了眼!
甚至已经死了!
既然老天爷已经死了,那咱们便“敢教日月换新天”吧!
你以为造反者的头头大多都是普通农民,没啥文化?
可他们这些话可不是村头简简单单喊的两句口号,其中的用心是十分歹毒致命,一发入魂的!
在沈老头看来,陈十一郎简单两句诗,就能让老实巴交、愚钝如此的临溪寻常蚕农一瞬间诞生对社会不公的强烈反感和愤懑,功力真非一般人所能为也!
是一个天生的造反领袖,最不济也是超级宣传员啊!
辛亏老头还没有看到小陈《悯农》的另一首“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否则恐怕真的要屁颠颠去找他“商议大事”,今天招兵马,明天就造反了!
只要陈成想干,再有一方势力支持,在太平盛世下也能有一番作为!
如果天下局势再变,出现隋末时那种四处割据的状况,就更能作为投机的一位明智之选了!
当然啰,前提还得是——他有心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