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容辛谔相次去,夜台茫昧得知否?
张子容,是孟夫子少年时一起隐居的“合租舍友”;
辛谔,是孟夫子同乡友人,常于夏日来家中纳凉,《夏日南亭怀辛大》《西山寻辛谔》,都是写的他。
如今,这两位老友,他们都先后死去了,夫子黄泉渺茫昏暗能够知道这些吗?
陈成不知道,若有黄泉,夫子是有老友陪伴而慰藉,抑或是同处幽昧而凄凉?
《古诗十九首》中有言:“去者日以疏,来者日以亲”——死去的人因岁月流逝而日渐疏远了,活着的人却会因离别愈久而更感亲切。
皮克斯大热动画《寻梦环游记》有一句极其类似的台词:
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
原本陈成觉得,再过一千年,两千年,夫子也不会真正“死亡”,因为他毫不怀疑两千年的人还要背“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可是,现在有一个绍生。
当千载之下的人,都道“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是“无敌江左、踏平吴越”的绍生作的,那还有谁要记得襄阳城外的死宅男孟浩然呢?
背疽,取了夫子现实中的生命;
绍生,要夺走夫子艺术上的生命!
夺走他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的印记!
忍无可忍!
于是陈成写了这篇声泪俱下的悼诗!
陈十一郎的真情实感,全在这首诗里了!
……
先得楼上,静静的。
所有人都沉寂在“师埋地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的悲愤和震撼中。
除了诗歌本身的震撼,还有就是诗中的“陈苌”!
也就是说,在他们面前的,便是昔年名震两京,诗传四海的陈十一郎!
更惊讶的是,颍川神童竟然还是孟浩然的嫡传弟子?
哎呀,这里面的信息量真是大,必须好好理一理。
小主,
可是,从这首诗中,已经可以看出——孟浩然这个徒弟收得不冤。
作为诗才本就高人一筹的陈十一郎,得了他的指点,果然是非同凡响!
全篇上下一气,至臻化境!
不仅在于无可指摘的遣词用句,更在于情感充沛,直击肺腑,终于不是一味炫技的作品!
哪怕周宾也挑不出他的毛病,且要感佩万分了!袁修
谁胜谁负,还用得着票选么?
刘保、董玉、袁修三人彼此对视一眼,趋步下来,冲着陈成叉手一礼,齐声呼道:“总编!”
是的,陈成的身份,曾经还是“诗榜编辑部”的总编辑,是全国各地十几个联络站小编辑的领导,这番下来更应该是会昌郡主唯一指定“特派员”,无论诗才还是工作履历,几个人理应对他表示尊敬。
“折煞陈苌了!”陈成礼貌地叉手回礼:“我已经不插手故惠文太子诗榜很多年了,今番前来,只为私事,几位贤兄莫要多礼!”虽然陈成名义上不再担任总编,可这“头号顾问”是跑不了的,但是大庭广众。众口悠悠,他还是不好说自己与小郡主仍有联系,免得引上方顾虑。
见他如此谦逊,刘保几个人又是一番礼让,他说归说,谁都知道这小子依然在总编辑部有巨大的话语权,可不敢怠慢。
而且他一直不说真实身份,摆明了就是审查基层工作来了,看破不要说破。
总编小编相互引荐完毕,陈成也自然而然地把这先得楼化为了主场,举止言谈间就带了东道主的气场出来:“绍生!今番已经不是你我二人第一回交锋了!胜负,实则不在我的考量!”
“我也知道,你的诗才,足以于一地称雄!这榜一,也可以悉数让你!”
“可是,你俩犯下的累累罪行,我已经不是一次明示于你!便非要一而再,再而三,错上加错,罪上加罪,生人羞耻,亡灵不安!”陈成大声斥责着:“便非要我将你二人的故事,版印雕刻,再给天桥底下说书的,将你们今日昨日的事情讲化分成九段,每日不停轮流的广播——使人人皆知,你才开心吗?”
众人格外错愕:罪行?什么罪行?
难道表哥实则是江湖逃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又或者更精确点,孟浩然就是此人谋杀的?
香炉见陈成图穷匕见,看样子不想让他俩今日安全离开了,有些急切,求助地看着绍生。
绍生却四平八稳,古井无波,微微笑:“陈兄弟何必动怒?区区胜负,我也不放在心上,又何必你让。何不观众人意见后再说话?”
听他的意思,似乎对这票数还有些想法。
陈成也很平静。
现场齐刷刷地举手——都是支持陈成的。
大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