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成适时地赞美一声:“那您逮着的可能是鼠王。”
转发用木板钉制小牛车,用园木锯成轮子,套住其中最大的一只老鼠作拉夫,将另二只老鼠的四肢钉稳在车板上,把鼠患灾情写成诗文也放入车中。
这番奇特的“动物秀”,广州刺史王方庆竟然也同意和他一起胡闹,可见对此少年的看重。
“那是武后天授二年,改置社稷于东都。”张九龄年龄虽然大了,可是这些事情依然记得清清楚楚:“最后不知递交的大老鼠有没有作用——幸赖洛阳恩厚,还是给予减免了。”
提到武后,张九龄并无太多怨气,诸如“女主当朝”之内,而提到当今天子,张九龄仍然难免感激之情。当初他当了几年秘书郎,得不到调迁,萌生归乡之念。正好太子李隆基有所作为,举天下文藻之士,亲自策问,九龄应试道牟伊吕科,对策优等,升为右拾遗。即位之后的先天元年(712年)12月,玄宗于东宫举文学士,张九龄名列前茅,授左拾遗,仕途开始步入正轨。
可是,在三起三落的这第三落之后,终究还是没有迎来第四次起势复出。
听着张丞相说那些过去的事,陈成心有戚戚,既为他青年时代的能诗善文、人人青眼而振奋,也为他垂垂老矣之后备受冷落而感伤。
奸臣当道,昏君在朝!
天下何为?
过去别人都指责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误国,可陈成从来都没有把责任李隆基身上撇下,让所谓的奸臣们去承担。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这天下是李氏的天下,你自己不好好弄,把能治理江山的人全赶得远远的,只留下你喜欢的——江山崩溃,能与谁说?
只是像张九龄、屈原这样愚忠的正直臣子,这些大逆不道的话,都不能与他们讲。
一讲就是复陈反唐。
陈成只能对张九龄说:黑夜终将过去,光明总会到来。
黑夜给了我们黑色的眼睛,我们却要他来寻找光明。
稳住,张丞相,我们能赢!
“我是赢不动咯,天下太平的重任,就要交给你们小一辈了。”张九龄摇头,吟道:“
辙迹陈家巷,诗书孟子邻。
偶来乘兴者,不值草玄人。
契是忘年合,情非累日申!”
陈成一听张九龄把自己引以为“忘年之交”,既喜且愧,长叹道:“小子安敢与陈平相较哉?”
《史记.陈丞相世家》:“(陈平)家乃负廓穷巷,以弊席为门,然门外多有长者车辙。”后遂以“长者辙”“陈家巷”指显贵者所乘车辆之行迹,称颂来访者。
“我没拿陈平与你比啊。”张九龄道。
陈丞相,当然是与“张丞相”对比。
陈成:“……”
可不是嘛,人家明明说的是自己作为客人,来荆州拜访尊贵的“草玄人”(不慕世利,闭门着述之士)不值。
不值,就是不是时候。
可是我明明都见到你人了啊?
那怎么还“访客不值”了呢?
“却是不是时候!”张九龄叹道:“否则,十一郎学有所成后,老夫必如那位张丞相举荐我一般——拔擢后进!”
现在,有心无力了。
就好像——
张九龄从发髻上取下一柄玳瑁簪,看出来是质地非常优良的好发簪,乃取深海玳瑁龟之背甲制成,说不定还是御赐之物。
只是陈成发现这把发簪已经出现细细裂纹了。
“神龟虽寿,犹有尽时!”张九龄盯着这柄发簪,叹道:“发簪尚如此,九龄何以堪?想来老夫将不久于人世矣!”
老实说,在你来之前的十来天里,老夫连发须都懒得打理了。
“无妨!”陈成道:“张丞相老当益壮着呢!输入年轻血液,老夫也能聊发少年狂!”
张九龄哭笑不得:“老夫如何——狂得起来?”
“这样啊!”陈成说着,信手取下自己头上的竹发簪,都是房陵山上的竹子自己打磨成的,直接插在张九龄稍显凌乱的发髻中:“如此不就行了?”
面对陈成有些孩子气的行为,张九龄好笑之余又心生温暖,摸摸竹簪凸出的竹节,好像还挺喜欢的样子。
“十一郎既与我竹簪,除了酒,老夫赠诗一首与你吧!”张九龄说着,唤手下人道:“取笔来!”
当即浓墨重彩,写下“答陈十一赠竹簪”几个大字。
老丞相运笔如风,展现他六十余年的功力,挥毫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