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虽然操着一口地道的官话却带着些福建话的口音,让范景文很不喜欢,不过,见到了故人,单凭这一点,他便觉得洪承畴是上天赐给他的福星,有福星在前,受福者自然不会计较这些。
第二天,白瓦庙训练班的张主任设宴招待范景文,洪承畴也应邀前来,张主任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短粗黝黑透亮的胡须,穿着一件灰色的粗布军服,绑着绑腿,留着一个大大的光头,就像是北方的农民。
他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将筷子摆齐,指着范景文道:“这里条件不好,别客气。”范景文看着这个穿着军装,上面打着补丁的青年,又看了看桌子上盘子里的炒鸡蛋和炒青菜,心想:民众军的生活是很艰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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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张主任给范景文介绍了附近村镇的生产自给自足情况,又给他讲了一下目前的战况。
这些战场上的每个消息都让范景文紧张不已。
民众军攻占洛阳后,并未第一时间趁势攻占仅两百里外且空无一兵的郑州,而是迅速的巩固周边,占领了汝州、益阳、济源等地,并进行了大规模的农村接受工作,如同张主任这一批人一样,进行了相当深入的农会建设和土地再分配工作,之前的降兵本地的皆被分配土地房屋,外地的也被承诺打回老家后优先分配土地,使得原本集中在洛阳的明军大部分都被整编成民众军新组建的部队了。
范景文这位曾经的河南巡抚听到这种消息,内心的痛苦是外人无法理解的,他当然知道民众军这种扎根巩固当地的政策有多狠毒,张主任眉飞色舞宣讲的胜利消息都如同对他刀割一般,这些胜利都是对他失败的讽刺。
大明真的危已!
张主任似乎察觉到了范景文的情绪低落,话锋一转,谈到他们的安排,他们将同时上路去往西安,“去了西安后,伱们就转去第二世界,那里可是个好地方,气候宜人都是平原,我之前还在那面当过驿丞嘞,安逸的日子,而且,那面据说是正值春秋时代的欧洲,等以后有机会,你们或许有机会见到孔子嘞。”
看着两人惊讶的目光,张主任继续道:“心动了吧?哈哈哈哈,我可没骗你们,反正也快了。”
麦穗被割倒,在村口铺上了一层,石制的碾盘滚在上面,地上落下颗颗麦子,这是个收货的季节,天气的异常让收成的时间推移到这五月份,看着这些粮食,范景文心情愉悦多了,大自然就是有着这样一种神奇的力量,它能在不经意间给人带来愉快的感觉。
范景文不知道是从这些粮食中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还是昨天张主任的话语驱散了自杀的想法,但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用眼睛去看,看他们所说的民众军的奇景,如果他见到刘应遇或许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因为当初刘应遇也是一般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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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众军宣传的优待俘虏,究竟是不是真的呢?
他不知道,按照他的观点,大明军队中的士兵、低级军官、有一技之长者等,被民众军蛊惑过的,是可以放出来的。
可是,他自己呢?他身为大明的高层官员,至今也没有什么生活待遇上的优待,一样的步行赶路,而又有杨泽明司令员和张主任的个人优待,让他搞不懂。
并未亲眼见过那些奇观的范景文心中冷笑,谁胜谁负,现在仍未可知。
就凭这一点,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如何生存,他有自己的原则,如果民众军要他出卖自己来保命,他是坚决不肯的,忠臣不事二主!
五月中旬,范景文终于到达了西安,不过他并未被第一时间转入第二世界,而是被暂时性的编入了一个学习班,据说是要等待民众联盟第二批次特殊人员到齐后,统一安排。
这里的第二批次特殊人员除了指范景文和洪承畴这些人,还有更多的各地乡绅地主阶层,失去土地财产后促生了一大批死硬反抗份子,为了维持当地稳定,这些人中除了被就地处决的,其他都被逐渐往西安集中,准备送第二世界发挥余热去。
洪承畴很不幸运的没有被分配到范景文一起,而是加入进一群年轻人中,其中的队长是个年轻人,名叫廖道常。刚开始洪承畴还猜测,这些人应该都是同样的俘虏,如果是明军的低级军官,虽然他没奢望自己会被人恭敬地对待,但基本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可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当他一步跨进门槛时,那个年轻的队长就严厉地命令他坐到座位上去,把自己姓名,籍贯,经历等等所有的问题都交代出来。
洪承畴本还想着之前民众军高层的区别对待,必然不会羞辱他,哪知到这里却成了瓮中之鳖。
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开口。“我乃大明进士出身!受陛下重托。。。”
“什么陛下?是皇帝老儿!”
这是他头一次听到有人在公开场合喊皇帝老儿这种称呼,下意识的就怒斥道:“大胆!竟敢侮辱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