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逾的触觉变得如此敏锐,感知到了现象之中的微观世界。又像是剥了皮的蛇,而空气仿佛成了细盐,任何轻微的碰触,都会生出最大的刺激,以让他清晰而敏锐地感知着……
两人在还是从前的战斗方式,在青石镇上大战。不过刚接触不久,范逾就受到了几次重击,许多地方的皮肉已经溃烂了,可以看见白白的骨头。
范逾以皮肉作为第一道防护线,尽量在敌人的力量冲破皮肉的第一道防线的时候,就以最快的反应脱离,从而使自己的骨骼和五脏六腑不受伤害。
渐渐地,范逾进入敌我两忘的状态。
忘记了敌人,忘记了敌人的进攻。
忘记了呈夹击之势的两大诀别士,忘记了他们可能随时发动袭杀。
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自己的进攻。
此时,只专注于空气之中的异常,一种异常轻微的变化。这是一种征兆,一种开端,敌人就在这征兆里面,在这开端里面。
自始自终,范逾都没有施展神形幽微。
所以,熊元放和段山湾两大诀别士都从头看到尾。他们全程观战,心中的震惊,还要超过坟地之行。那是不可捉摸的,然而现在,却看得真真切切。
范逾目前只有挨打的份,且身上伤痕累累……似乎可以看见,左手都完全断掉了。然而两人却越发动容,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藏海境,那么面对异螺仙姿者这样的进攻,是否能坚持一下两下?还是顷刻间,灰飞烟灭?
战斗持续,范逾偶尔能发动一两次反击。他精心计算,以超绝的感官,计算、推测、感知敌人的方位,偶尔发动一两次反击。
不过,这种反击只是象征性的,徒劳无功。目的不在于杀伤,而在逾打乱敌人的节奏,也为了检测敌人的方位。
段英吃惊不已,这才几天而已,敌人好像是完全不同了。不同的战斗方式,不同的战斗策略,异常的胆大心细。
这样的敌人,可怕!
异螺仙姿,当然不怕强敌。不过段英依旧觉得,不能任由范逾发展下去,今天必须要杀死范逾。否则,前路上的许多果实,将被范逾提前摘取,自己可能就化成匍匐在路上的尸骸,或者埋葬在那些果树下的腐烂肉身……
流沙成拳,段英逐渐进入状态。
今天,定然要灭杀强敌,以绝后患。
段英下定了决心,进攻越发犀利,七门已开,大地仿佛苏醒了过来,借以段英无穷的力量。
段英的身姿,如龙如虎。
流沙有时飘渺如烟雾,如同死神口中呼出的气息。有时候又如刀如镰,闪烁着玄光,仿佛死神就藏在后面。
段英的进攻之强,有无敌的气势。
熊远放暗暗心惊,段英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又微微点头故作赞声姿态,道:“山湾兄,段家出了这样的异螺仙姿后辈,未来不可限量啊。若能成长,我相信也必能成长,未来段家比肩五大宗也不是不可能啊。”
段山湾笑了,不置可否,其实得意非凡,因为心中正有这个目标。他曾见过薛少孤,也见过烈原,心中立下了宏愿,“彼,可取而代之!“
熊元放又叹了一口气,似乎他代表着熊家,有对段家服弱的意思,道:“将来,必然是你们段家的时代,连小小的婴儿,天然就有江河画身!可畏可怖!”
两人追随着着战斗,在鳞次栉比的房屋顶上跳跃。诀别士的身躯何等的轻盈,所过出竟然不落灰尘,段山湾笑道:“元放亲家,有什么可畏可怖的?咱们段熊两家还分什么彼此?我家不就是你家,我家的荣耀也不正是你段家的荣耀么。”
熊远方单足在灰色的屋脊上打了一个旋,冲天而起,满脸堆笑,道:“那是那是,这当然也是我熊家的荣耀!”
熊元放皮笑肉不笑,心中却暗骂不休,也嫉妒段家的气运。异螺仙资的少年已经够恐怖了,如今又来一个天然的江河画身的婴儿,数年后,此子当震惊天下!
段英显现出无敌的气势,范逾堕入了危险之中,接连遭受重击,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刚刚一击流沙拳正中他的胸口,顿时,还没完全复原的肋骨,又断了几根,险些从虚空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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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见范逾受到重创,两人齐声大喝。
范逾被逼入绝境,感官越来越敏锐。内视自身,体内的元气头尾已经非常分明了。
范逾疯狂地吃着火元丹,每吃一把火元丹,体内更增元气汹涌,继而化成‘蟒’。蟒头已经在逐渐清晰了,嘴巴、眼睛、耳朵、鼻子正在形成。
段英的七门早已打开,可以汲取生命之力。而范逾就是离他最近的生命,加上神形幽微的高妙,段英可以稳稳锁定住范逾。此时的他,游刃有余,今天定然可以杀死敌人。
段英对范逾的积怨很深,此时就在畅想着未来了。不过,这也将成为他落败的根源。这样的时刻,范逾一口气不散,以性命做赌注。而段英却在畅想未来,认为可以一帆风顺,以至于气开始泄而不自知。
范逾身受重创,却始终不死。反而,他的躲闪一次比一次及时,感知也一次比一次精确快捷,和体内的蟒形元气形成了正反馈。敌人正在捶打自己,使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
这是最危急的时刻,是天亮前最为黑暗的时刻。
流沙疯狂,无可阻挡。
范逾身上已经千疮百孔不成人样了,除了脑袋还保护得比较好之外,其他的地方全都能见到折断的白骨。甚至于,还缺少了许多骨头,胸腹的肋骨,以及肋骨中的肉都不见了,依稀可以看见鲜红蠕动的脏腑。
非常危险了,有死灭的可能,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这是所有人的想法。然而,这却不是范逾的想法。他早已穿上的顿感之鞋,耐力持久是惊人的,几乎没有上限,如果死亡很遥远的话。
青石镇上,许多房屋都被两人毁掉了。
许多在睡梦之中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咒骂。可是又不敢高声叫骂,如同梦魇还有一样,人们看见了黑影从月光之下掠过。而月光跟着动荡起来,荡起一层层的涟漪,犹如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