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说道:“衣服放在外面一直冰凉的,可是你一躺进去就变得暖和了,你说是衣服把你暖和了,还是你把衣服暖和了?”
小白一听,笑了:“小师父你真糊涂啊,衣服被怎么可能把人我暖和了,当然是我把衣服暖和了。”
金蝉说道:“既然衣服给不了我们温暖,反而要靠我们去暖和它,那么我们还盖着衣服做什么?”
小白想了想说道:“虽然衣服给不了我们温暖,可是厚厚的衣服却可以保存我们的温暖,让我们在里面睡得舒服啊!”
月色下,金蝉会心一笑:“只要我们穿着衣服,那么冰冷的衣服终究会被我们暖热的。学佛也是一样,只要我们一心向善,那你身边的人,早晚也会受你的影响,会被佛法感染的,反过来,正是有他们心存善念,才会供养我们出家人。所以说,修行中人,要永远不去看众生的过错。你看众生的过错,就会影响到你,心中就会有杂念,让你不能静下心来修行。”
小白听了才恍然大悟,原来金蝉是用这种方式来点化自己。小白心下觉得金蝉说的有的对,有的却也不对。心里又有些不服气,但又不知如何反驳,抬眼望去金蝉,只见他正襟危坐,沉眉闭目,一副入定的样子,只好不再出言,自己默默地思索着他所说的话。
次日清晨,金蝉送小白来到延古寺附近,止步对小白说道:“我与你相识一场,也是有缘,今见你脚已好了,这里又与你家近,你我就在此分别吧。”
小白听了此言,不禁流下泪来。但想金蝉身在佛门,又一心向佛,而自己只不过是只小耗子罢了,本想出言要陪着他,可毕竟是人兽有别,若要暗中跟随,却又踮着小黑,思来想去,只好把银牙一咬,起身对金蝉拜了一拜,转身离去,只见那白色的身影,在草丛中闪了几闪,就此不见。初阳斜照,芳草萋萋,黯然消魂者,唯一出家人是也。
金蝉目送小白远去,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失落的滋味,他自打懂事起,便以寺庙为家,听寺内僧人说,他是方丈悟明禅师自一棵柳树下拾的,当时正是汉朝永元十二年盛夏的一个傍晚,方丈因觉得屋中烦闷,便带着小沙弥出来散步乘凉。
当他们沿着寺外院墙的小道边走边欣赏山中景色时,突然发觉远处着柳树上蝉鸣的有些异常,不是像往常的那样烦人喧嚣,而是有节奏地叫着,好似是在念诵什么,隐隐有着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的韵律。
方丈心下大奇,便前去看个究竟。谁知待他们走到柳树下,蝉鸣声竟然没了,这时天色渐暗,隐隐看见柳树下远处草丛中隐隐地有金光闪动,走上前一看,却见一金丝玉块所织的衣裳中,包裹着一个一个多月的小男孩,那孩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小样子熟睡正酣,浑不知自己已被人弃在此处。
方丈命小沙弥四处观望,看是谁将这孩子放在此处,可否走远,却连个人影也没有发现。孩子周边除了这个金色衣裳,也别无他物。地上却被人划了八个字,写的是“此子食素,与佛有缘”。
方丈见此情景,忙将孩子抱回寺中精心收养,找来些小米,熬制成汤,并亲自喂他,哪知这孩子甚是好养活,吃些小米粥,就能活的甚好,而且不哭不闹,甚是乖觉,等长到两岁大时,已长的白白净净、粉雕玉琢一般。
老方丈越看越爱,合寺上下也皆喜爱。待小孩子长到四岁时,老方丈见始终无人来寺中寻他,索性收他为自己最小的闭门弟子,为他取名法号金蝉。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也没有任何人找过金蝉。而金蝉也被老方丈收为闭门弟子后,从小沙弥做起,成为寺中一名念经礼佛小和尚。他生性随和,懂理明事,干活任劳任怨,颇也得寺中和尚们喜爱。但平时除了师兄师傅们有时怜他,会哄他玩外。
金蝉的童年,除了干活,就是念经礼佛,也从没有一个同他一起长大,玩耍嬉闹的伙伴,而他也不知道玩耍的乐趣。这几日来,他与小白同历难、共生死,彼此间相依相伴,言谈更是投机,倒觉得小白如同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今见小白远去,他蓦然明白了离别的滋味。
金蝉神游了半晌,忽想起自己还需要赶路,又惊觉自己如此模样,完全没有了佛门中人的样子。岂不是中了佛经中所说的七情六欲之毒,思念至此,他忙起身,双手合什,诵了声“阿弥陀佛”,便拿起行囊,转身直奔南去。
他知道此去一别,再见不着小白,是以心中戚戚,茫然不知所去何方。却不知在密林深处,小白早又回来,默默地跟着伴他行走,直到南行离延古寺又数里,她方才止步,目不转睛的望金蝉远去。
斯人已去,小白正流泪间,忽闻得自己身后,“吱”的一声传来,忙转过身来,只见一熟悉的身影直奔她而来,可不是小黑是谁。
原来小黑与白兔玩了一日,因思念姐姐,便自行回转延古寺。可寻遍寺里寺外,山上山下,却始终不见了小白身影,就连那小傻和尚金蝉也不见了踪迹。这可是自打它与姐姐生来,就没有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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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心下大急,悔不该自己独自去玩耍。又听得和尚们闲谈的只言片语,什么小白耗子偷食被抓、金蝉气走了等等,真吓得它魂飞胆丧,只得绕着山四下寻找,终于在这里闻到了姐姐的气味,便循着味一路追随,一直追到这里才相见。二鼠相见,正有无数话语欲说。当下小白便同小黑一同回转洞中不提。
金蝉与小白别后,一路南行。这次他为防路山遇险,一路只是顺着大路官道前行,因此,虽是风餐露宿,但因走的多是人烟繁盛之地,倒也能化得斋饭,虽常是残羹冷炙,但他素以苦为乐,对此毫不在意。
这一日,他行到一岔路口,向道边卖茶的老人讨了碗水喝,问明了一路向西便是回转山西,向南则是到东都洛阳。金蝉想起,他自清凉山大孚灵鹫寺北上,走的是东线,一直来未曾到这都城洛阳,而佛法初兴,兴起之地,正是天子脚下,想来那里佛法精深者大有人在。
自己记得悟远师叔言道,他所收藏的《四十二章经》正是得自洛阳白马寺,自己在延古寺只顾得抄写佛经,没机会读记《四十二章经》,现在自己何不也前往白马寺拜求呢。虽然恩师说过,那白马寺仍是不比本寺,因地处皇都,仍是皇家院寺,寻常人不得进,是以并未让自己去。可是想到既然师叔能办到,自己只要精诚所至,自会金石为开的。想到这里,他打定了主意,于是谢过老翁,便向南行,直奔洛阳而去。
当年安帝之曾祖父汉明帝刘庄当年梦见佛陀化身金人降临宫殿后,遂派使者赴天竺求得其经,并于洛阳建立中国第一座佛教庙宇,因佛经是由白马驮来的,因此庙宇得名为白马寺。
此时正是中国东汉安帝元初五年,金蝉行了几日,听当地人道,穿过前面那座王屋山,沿着栈道再向南走二百多里,就可到洛阳,金蝉依言前行,来到了王屋山,放眼望去,只见那王屋山山高坡陡,四处峰峦林立,如刀劈斧削,犬牙交错,披绿挂红,雄伟壮观。金蝉行走山间,只见峰林之间内一步一景,步移景换,景景如画,如画屏一般,不禁心下暗暗感叹此山景色之美,与之冀州燕山,大有不同,冀州燕山多山势平缓起伏,有若游龙,而此处山势雄伟,景色更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