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慢慢地站起身来,心中委屈,再也忍受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他本想以身入狱,来救得一干人等,那知上来就遭受如此大辱,此时只觉生不如死,是以心中悲苦无比,对脸上身上的秽物也不擦拭,唯有是两行清泪,从脸上滑过,将面上脏物一一冲掉。
这时那刘捕头在旁见金蝉并未发作,倒似个寻常人一样,吓得大哭,暗道必是他采用的奇法奏效之故,于是抖胆骂道:“小妖僧,你现在也知道怕了,爷们告诉你,今你是遇上我,哭也没用了。”
他立功心切,也顾不得脏,看看一旁还在惊恐中的那些差人,一把将一人手中的锁绳夺过,上前套在金蝉颈上,不由分说,牵着就走,还道:“兄弟们,与我将这妖僧带进衙门里去,来见太爷”。
众人见刘都头敢带头上前,捉拿这妖僧,而这妖僧竟也乖乖地受伏,人人胆子暴涨,个个手持棍棒,奋勇上前,押着金蝉来到衙门内。
洛阳县令此时正在屋中闷坐。他心想近来可真是不顺,先是因为窦豹手下人乱收保护费的事被大将军召去狠狠批了一顿,还命他严查此事,要他向光武帝时的洛阳县令强项令学习,强调说无论涉及到谁,一律不得循私,一切有大将军作主。可是,当时河南尹邓悝也在旁,却一声不吭,邓悝明明知道此事是他舅爷子窦豹所为,却和没事人似的,也附和着责他要严加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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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县令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道这洛阳县令真不好干,朝中官个个都比他大,事却没他管的多。若不是他善于钻营,攀上邓悝这棵大树,莫说强项令,就是软项令也不行,恐怕早就卷铺盖回家了。
但眼见大将军动怒,回来后他只得私下找到窦豹,劝他要管管手下人,不要在这风口浪尖上做事。那窦豹虽是不服,但也没胆子敢违背大将军,只得悻悻地走了。洛阳县令见窦豹心下不服,生怕受他连累,也便假戏真作地派人上街巡查,还真抓了些不听话的人。
这下窦豹可不干了,又派人捎话埋怨他过于认真,说他已弄清楚,这事只不过是一个小和尚和一个小老道借到府中化缘机会碰巧遇到大将军,说了此事,才惹得大将军生气,等此事过段时间后,大将军不再过问后就没事了,不必现在弄得鸡飞狗跳的。
洛阳县令一边赔礼,说此事可能是手下人处理不当,自当吩咐他们小心就是,一边又让人送了些贵重礼物与窦豹,请他笑纳,此事才算过去。他心中却暗恼这两个出家人不好好地吃斋念经,非要管什么闲事,害得老爷我赔了银子又折面。
哪知此事刚平,更大的事又来了。八月十五刚过,洛阳县令本想好好地享用一下下属送来的南方珍果,在府中好好休息休息。那知一大早就得报,说是白马寺的齐云塔在昨夜亥时倒塌。
白马寺仍是皇家寺庙,朝廷对它又极为重视,前几天陛下和太后还去拜佛烧香。所以身为当地的地方官,他不敢怠慢,急忙跑到白马寺查看,并上报河南尹邓悝。本来他想这塔必是年久失修,查白马寺个管理不善,也就算了。
那知此事被天子闻知后,皇帝龙颜大怒,当朝责问河南尹邓悝办事不力,并严命追责,连被朝廷尊重的白马寺方丈和监寺都被看管起来,至于那个扫塔不力的小和尚,叫什么金蝉的,更是被下令立刻缉拿。
洛阳县令官虽不大,但深得当官之道,他素知当今天子年纪已大,虽说是亲了政,但实际上一切仍由邓太后说了算,朝中事也均由大将军统率三公九卿处理。那日皇帝一反常态,在朝中竟然责问邓悝,令朝中大臣为之震动。
洛阳县令心知此中必有原因,但因他官职不够,只能在早朝退后与人打听,这才得知太后也在昨夜病倒,一直昏迷不醒,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
洛阳县令心中大骇,因为他深知自有汉以来,向来是皇帝与外戚轮流执政。本朝自汉和帝驾崩之后,一直由邓太后执政,她还将大哥邓骘加封为大将军,位列三公之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此外邓骘从弟邓悝任河南尹、邓遵任度辽将军,邓氏兄弟几乎满门掌权,个个封侯,朝中大臣自大司马马英、大司空李合等为首又曲意迎附,可以说当今天下名义上虽姓刘,实则姓邓。
但此一时,彼一时,想来前朝窦太后执政时,大将军窦宪所掌权势更胜邓骘,但汉和帝亲政后只是轻轻一击,窦家便灰飞烟灭。还有前朝吕后执政,也是只在吕后过世几个月内,吕家便被满门抄斩。为官之道,不怕干错事,只怕站错队。乌纱帽固然要紧,但是这大好头颅更是珍贵无比。
太后生病后,该当如何行事,须得他反复思量,小心站好队,才能保护自己的头和头上乌纱帽。如今看来,现在太后病重,皇帝必要亲政,他此前跟的邓家跟的太紧,眼下却好借“豹子规”一事与邓家适当地划清界限。
只是眼下大将军还手握实权,帝后之争谁赢谁输还是难料,若是太后过两天是能好转也是未定。眼下这行情,做事须得如履薄冰才对,如果自己处理的好,自可平步青云,远离这个费力不讨好的鬼地方,但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乌纱帽丢了是小事,弄不好连身家性命也要搭进去。
于是八月十五他连午饭都没心思吃,一直在府中盘算。在中午时分,便接到朝廷命令,着洛阳府协助执金吾抓捕要犯,而这惊动朝廷动用了执金吾人马的要犯,竟然还是那个法名金蝉的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