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共患难
金蝉在监狱的牢房中醒来时,兀自昏昏沉沉,不知自己身在何地,也不知时候已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感到了了背上、腿上、臀上被板子笞打处的传来的彻骨疼痛。他疼得浑身是汗,想要翻一下身,刚刚动了一下手,就觉得一种痛彻心扉的痛苦,从肩膀处传来,他呻吟了一声,人又晕了过去。
待金蝉再次醒来,他首先听到了自己呻吟声是那样的沉重,藏在口中,却无力将它呼出,只能在嗓子眼里打转,整个人也如散了架子一般,好像每块肉都不连在了身上,痛得不是自己身上的肉。在这半昏半醒半生半死间,金蝉慢慢地恢复了些意识,这意识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痛,臀部和腿处的剧痛让他想翻身,可是只要他微一动弹,肩头上的疼痛,就让他差点昏了过去。
为什么这里的疼痛竟是如此难以忍受?与肩头上的痛比起来,那臀部和腿处的剧痛却都不算痛了。
他不想睁眼,也没力气睁眼,在心中感到说不出的害怕和悲伤,在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回去,回到寺中去,去见师父,远离开这个繁华又陌生的世界。师父,金蝉怕是回不去了,难报师恩了。
想到这里,他悲从心来,泪水终于从已经干涸无光的双眼中流出。对了,那两只小耗子,它们不会有事吧。
想到这里,他终于慢慢地,他睁开了双眼,借着牢门外的烛光,他费力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透着未干的泪光,看见一条漆黑的铁链正从他肩胛处穿出,又系在牢房门外的一块大石上,两头用一个铜锁锁上,铁链尤如一条狠毒的毒蛇,正在用它那阴狠的牙齿,冷冷地咬住他肩膀,连骨带肉,都被它咬进口,贪婪地吸食着他的精血。
金蝉见此情景,饶是他一心向佛,抱定了学佛那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但他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受此大变,一时也是心智全失,忍不住放声大哭。
他哭了一会,身上痛的已没力气再哭了。脑海中却是想到,我已身至如此,却不知二位卖艺哥哥和弘土师兄不知出去了没有,他们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呢?
想到此处,金蝉骨子里那种悲天悯人的天性又将内心的愤懑压制了下去,他下意识地要强忍着疼痛,想双掌合什,取佛祖保佑。
他身负重伤,挣扎了半天,也只是将双手向前伸了伸。却不知牢门外,早有几双眼睛正盯着他的举动。见他像是要作法的样子,就有一个狱卒狞笑一声,转身提了一只木桶,隔着铁栏,兜头便将木桶向他身上倒了下去。
金蝉只感一阵臭气刺鼻,但他那里有力气闪避,全身登时湿透,这一桶竟是尿水和黑狗血等混合而成,据是此物最是污秽,任何修真之士,管他妖鬼神魔,俱避此物。尿水淋上金蝉身上各处破损的创口,疼痛更是加倍的厉害,他只觉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金蝉再次醒来,迷迷糊糊地睁不开眼睛,又缓了一会,才慢慢地用力睁开眼,茫然看着自己身处之地。
他首先看到自己被扔到一个破草垫子上,垫子上面还堆着枯草,自己的身子是半躺在草堆上,那根铁链依旧垂在自己身上。
金蝉此时感觉自己生不如死,反倒不把身上的污秽放在心上。他苦笑一声,感觉有了些力气,奋力抬头四看,见自己所处一个约莫两丈见方的大石屋中,三面墙壁都是由一块块粗糙的大石所砌,身子靠得北墙上有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看样子是作窗户用。
地面全是由青砖铺成,墙角落里放着一只粪桶,鼻中闻到的尽是臭气和霉气。只有自己脚对着的墙,是用厚厚的青砖所砌,在中间用一条条胳膊粗细的栏杆隔开,看样子是个铁门。
铁门外点着两条大粗油烛,已然烧去出半截,牢房中的光亮,正是烛光从牢门中传过来。
金蝉心想,现在外面必已是黑夜,他们为了监视自己,才点了如此亮的油烛吧。外面已无狱卒看守,想来是他们见自己毫不动弹,料来也没能力逃走,此处又臭不可闻,有谁愿意在这个非人间的地方待着呢!
再看自己身上所栓的那条铁链,也正是从门的栏杆处出去,系在外面的一块大石上,并用一把大铜锁锁住。他目光落处,发现门口处放了一个大粗瓷海碗,里面盛着黑乎乎的东西,看样子应是狱卒拿来的饭。
金蝉长叹一声,虽他也感到肚中饥饿,但此时此地,他又那里吃得下去。刚才他拼了性命对四周的一番观察,已耗尽了他全身力气,这时身上疼痛又如山压般让他疼得喘不过气来,他一口气喘不上来,转眼间已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