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伦听了摇头,弯身从众花中摘下一朵长得最高最大的黄色菊花,叹道:“大将军天性仁厚,又爱淡泊,居庙堂之上,当真是高处不胜寒啊!”
玉兰一惊,看了下四周,道:“公公可是听到些什么了?”
“没有,老奴也是风烛残年之人,也无所求了。不过这么多年宫中过来的,眼中向来是看得出黑白的。姑娘是聪明人,自太后得病之后,这世态炎凉,姑娘也体会到了吧。”
玉兰听了无语,只是伸手默默接过蔡伦手中的花朵,低着头把玩。
蔡伦又道:“我看万岁甚是喜爱姑娘,姑娘若是有意,不但自身可享荣华富贵,对太后、对大将军都是极好,就连老奴,也可沾姑娘的光啊!”
玉兰闻听,如身坠冰窖,蔡伦言下之意,她如何不明白。她自宫中,常听宫中老去的宫娥说前朝往事,对宫中尔虞我诈,喜新厌旧、争风吃醋甚是厌烦,她天性聪明善良,又受太后向佛影响,对佛法研究的造诣又深,自读了佛经之后,更喜淡泊,感怜身世,常有出世之想,是以对同是孤儿的金蝉甚是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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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看到金蝉所受之伤,朝廷又是那样对他,不由地对安帝极是不满。她也清楚安帝对她垂涎已久,她只是借太后庇护才得以保全。如果太后之病是好不了,那自己一个弱女子,同不同意,又能有什么分别,想到这里,她低声问道:“这可是大将军之意吗?”
蔡伦摇了摇头,道:“大将军一心只在为太后治病,从无他想,这只是老奴旁观者清,为姑娘着想,才出此言相劝。姑娘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为是。”
玉兰轻轻一叹,心中又轻松了一些,于是转过话头,有些自言自语地道:“也不知金蝉现在怎么样了?”
蔡伦听了奇道:“姑娘还不知道吗?那小和尚,已圆寂了。”
“什么?你说什么?是金蝉小师父吗?”玉兰闻听大惊,身形一晃,险些摔倒,忙定了定身子,又颤声问道。
“唉!可不是他!原来没人与姑娘说起啊!那小和尚自为太后献了金丹之后,被抬出宫去,过了一会便死了。也真是太后洪福齐天啊,若是晚点,上那里找这么一个打生下来就没吃过母乳和荤腥的人啊!哎!要不是他不求赏,求太后造纸,我估计到现在还造不出这么好的纸来呢!”
听到这里,玉兰只觉得天旋地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蔡伦见她脸色苍白,身子颤抖,上前扶道:“姑娘穿得少,莫被夜风吹着着凉,有些事,姑娘还是得空与大将军说吧。现在快回去休息吧。”
玉兰强打精神,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一事,对蔡伦道:“蔡公公,我记得太后未得病前那晚,曾与我说要好好奖励一下金蝉,不但说要将你呈的那些纸赏给他,还要赏那小和尚一万两白银。但是,但是现在他没了,我、我想求蔡公公一事。”
“姑娘,你有何事,但说就是,老奴能做到的,一定去做。”
“多谢蔡公公了。我想求公公,用新制的纸,做成铜钱的样子,有机会与金蝉小师父坟前烧了,也算是回复太后的心愿。”说到这里,玉兰再也忍不住,两行珠泪,已是悄然流过脸庞。
“这有何难,老奴明日就去办。不过,姑娘……”,说到这里,蔡伦向四外看看,悄声动道,“人各有命,姑娘不要太过失态为好。夜风太冷,还是请姑娘和老奴回殿中吧。”
玉兰听了,点点头,任由蔡伦将她送回住处,等众人离开,她躺在床上,手中攥着那个龟甲残片,想起金蝉的不幸,不由地珠泪横流,一夜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