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送到营外的警卫朝他敬了个礼,声音清朗,精神十足。
“钱尚书慢走。”
踉跄远去,来时忐忑不安,回时惊魂不定。
望着老钱越走越佝偻的背影,警卫的声音远远传来。
“少帅说过,人只要想把事情做好,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音色清亮,充满着年轻人的朝气。
老钱的身形顿住,久久无语,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法咒。
微风吹起了灰尘,空气中血的味道已经化作了腥臭,点点的红斑仍在,逝去生命的躯壳已经被拖去掩埋,但碎肉依然散落一地。
全身黑羽的鸟儿争相吞食,似乎很是满足,呱呱的叫着表达它们的喜悦,展翅间露出了翅膀下唯一的一点白羽。
原来被叫做乌鸦的鸟儿,并不是通体透黑的。
藏在腋下不愿意示人的那一丝丝白色,有可能是良知,也可能是忠诚。
什么时候开始,这些自诩高尚的文人把这一点点白色给弄丢的呢!?
老钱终于回了神,缓缓往城门走去,身形渐渐变的直溜了些,只是弯腰太久已经形成了习惯,突然间才感到自己居然不能完全的抬起头。
围城依旧在继续,城内的不安分子愈发的蠢蠢欲动,仙鹤门前,聚集了大量的壮汉,吵嚷着出城,清兵的屠刀已经出鞘,壮汉们肩上的扁担也横握在手,冲突似乎在转眼之间便会爆发。
两个人从城门外的旷野狼狈的走着,身上的衣衫已经破碎,胸前也有道道伤痕,声音有些嘶哑,虽然软弱无力,但依旧能够听清。
“快开城门。”
城头上的小卒往城外望去,并未识出二人,于是朝着城下的‘牛录额真’大声呼喊。
突然的喊声让对峙的双方皆是一愣,牛录收刀入鞘,急步往城上奔去。
城外的两人已经来到了城下,当看清了他们的面容时,牛录一惊,这是正蓝旗的甲喇额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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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篮被放下了城墙,费尽力气终于坐稳,随着吊篮缓缓升起,身子慢慢放松,两人长舒了一口气。
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博洛贝勒,看着自己派出去的爱将只剩了两人回城,暗之庆幸当初没有从东面突围。
瓜尔泰也跪倒在贝勒爷面前轻声的抽泣,他麾下的五个牛录全部葬身江南,只余他一人逃回了城。
博洛细细的询问了城外的状况,当得知江南真的只剩下应天这一座孤城时,面色变得如同猪肝,最后一丝侥幸烟消云散。
这时候跪在瓜尔泰后边的人抬起了头,轻声的说道。
“贝勒爷,咱们撤出江南吧,这应天守不住的。”
博洛闻言一愣,一直以为此人是瓜尔泰的随从,细看之下,不由更加胆寒。
李成栋抹了抹脸上的黑泥,好让贝勒爷认出自己。
博洛腾的一下站起,汉军旗李成栋部足足五万人马,怎么也是如此狼狈的孤身回城。
嘴角牵动,尽力使自己的情绪稳定,只是怎么也掩饰不住声音中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