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
泗水郡,沛县,未时。
两个人从县府走了出来,脸上都带着疑惑、不解和沉闷的表情。其中一人说:“功曹,一起去喝点儿酒?”另一人点点头,两人就一起向县府旁边街上的一家小酒肆走去。
来到酒肆门前,还未及掀开门帘,酒肆的主人就先打起门帘迎了出来:“哎呀,萧功曹、曹狱掾,什么风把二位尊驾吹来了,小肆屋梁都放光了,快快请进。”
原来此二人就是书童古胲曾见过、并想召到咸阳的萧何和曹参。
听到酒馆主人的奉承话,曹参笑骂道:“沛嘉,我等几乎每日都来你的小破酒肆喝酒,你跟我们装什么装?”
萧何皱着眉头哼了一声:“给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沛嘉嘿嘿一乐:“现在人少,你们平时也不是这时候来啊。我这儿就一个小里间,你们只管自去,我给你们拿酒。”
沛县不大,相互之间大多认识,乡里乡亲的,所以实际上官吏和庶民之间也没那么多规矩礼节。萧何和曹参时常来此喝酒,和酒肆主人早就是朋友。
在里间坐好,沛嘉很快拿来了一坛酒和两个酒碗,还有两盘拌野菜,摆在小桌案上:“二位慢慢喝吧,小民不搅扰你们。”
曹参拿起酒勺,给萧何盛上酒。萧何也不客套,默默的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曹参看萧何一口就喝干了碗中酒,就又给他盛上一碗,然后给自己也盛上酒,端起来啜饮了一口:“贤兄,今天这事儿,兄有何看法?”
萧何的眉头都快皱成一个疙瘩了,端起酒碗又是一饮而尽。放下酒碗后,仍然是沉默不语。
曹参再次给他满上酒,并端起自己的碗:“征召你我去咸阳,用上了皇帝诏令和丞相府征辟令。你我连官都算不上,不过是吏,怎么会有这么高的规格?某都受宠若惊了。”
他摇摇头,喝了一口酒。
萧何终于开口了:“某也想不透这事儿。而且,你是皇帝诏令点名,不去都不行,还要全家进咸阳。刚才郡史说得很清楚,你明天就要先行,然后郡里遣人护送你家眷入关中。至于某还要好一点,丞相府征辟还是可以婉拒的。只是,皇帝和丞相,远在两千里外,如何会来关注我等一县的小吏?”
曹参打了个哈哈:“贤兄没注意到郡史向弟等宣读征召令的时辰吧,午时三刻啊,会不会是我等暗助刘季的事情发了?”
萧何听曹参这么说也笑了:“要是这事儿,还召我们去咸阳干什么,直接在县府,或押到郡府,问罪论刑就是了。”
曹参嘿嘿一乐:“这是自然,小弟就是看到贤兄总皱着眉头说个笑话罢了。这事儿你我都是猜不透的,乱猜也没用,所以兄不要皱眉头了。大兄本来操心太多就显老,还不到五十的人看上去都似老翁了。而且,为弟不去咸阳都不行,大兄想去不想去都行,要说弟应该比兄更忧心才对。”
萧何终于舒展了眉头,喝了一口酒:“你啊,天性豁达。要说咱俩都好读黄老,为兄还真没有你参的透彻。”
曹参笑笑:“不豁达又如何?既然猜不透,索性不猜,顺其自然。皇帝要弟去咸阳,为弟就去咸阳。到了咸阳,自然会知道为什么要弟去。倒是贤兄,愿不愿一同去咸阳呢?”
萧何再次沉默下来,只是喝酒。
曹参舒展了一下腰身:“要让弟建议,兄应去。丞相府征辟,兄哪怕在丞相府同样做个小吏,也比在如此小县中更有机会一舒心中抱负,而且丞相府如此郑重,没必要二千里外征辟一个小吏到咸阳还是做小吏。我等平日总是私议秦法的严苛、议论徭役的深重,而朝堂上的那些皇帝近臣都是老秦人,根本不知六国状况,只知顺从皇帝严法重役,也习惯于秦法。兄若与弟同往咸阳,或有机会让这些人了解一下故六国人的真实情况。”
萧何又沉默了一会,自己给自己盛上酒,却不接曹参的话头:“你觉得,现在的山东局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