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广场上对刑徒军各级军将的人员排座的安排上,四千多刑徒屯长在中间,边缘就是秦军的军将环绕。刑徒屯长都是素衣赤手,而秦军军将则都披甲挂剑,这也是章邯害怕刑徒中有人突然暴起对皇帝不利而做的预防措施。
石台的石阶边缘,一块大布盖着一个长方形的物品,高五尺、宽一丈,大布的上端似被一个尖锥状的东西顶起。
皇帝未到,大将军邯在大家都坐好后也进殿去了,刑徒屯长们开始嗡嗡的互相说起话来,很多人都在猜测这个大布之下是什么东西。时而因某一小区域的话音太大,就有呵斥的声音传出,偶尔还有秦军军将从两排刑徒屯长之间走进去,朝着某几个刑徒屯长踢上几脚以制止他们喧哗。
胡亥站在殿门内,将门推开一道窄缝观察着外面的军阵,看到有人进入阵中去踹人,还有零星的“贼徒”话语传来,不由得皱了皱眉。
章邯站立在皇帝身边,看到皇帝皱眉,小心翼翼的说:“陛下,刑徒没有军纪,陛下不必太过挂怀。待臣严厉训练一些时日,就会变样的。”
胡亥转头看着章邯,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么,你是把他们作为刑徒训练成军卒呢,还是把他们当新卒训练成老卒呢?”
章邯当官也有很多年了,听到皇帝这种似有深意的话语,不敢说话了,不过同时也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忽然,七千多的刑徒军将坐席阵里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看到两排军卒从殿侧走到了殿前的鼓号位置。随着八面大鼓发出“咚咚咚”三声整齐鼓响,六只长号也发出了“呜呜”的长鸣。
号角声中,前殿殿门大开,胡亥居中,两侧章邯、王离、董翳、司马欣、涉间、王翳、上官甲等将军伴随着鱼贯而出。胡亥走到大布罩着的物品后面站定,将军们则向两边横列排开。
秦锐军中职位低至百将这个层次上,绝大多数人是没有见过皇帝的。那些刑徒屯长们之前不过是普通庶民,更不可能见过皇帝,也不会有人知道皇帝多大岁数。
在他们的观念中,皇帝应该至少是一个三、四十岁的成年男人,具有无上的威严。结果却看到一个华服少年从大殿中走了出来,于是颇感错愕,但身后左右两排贯甲将军一脸肃然的跟随着,使这个少年平添了一种无形的威严,所以这必定就是皇帝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胡亥在这种场合下倒是很像一个狐假虎威的小狐狸了。
两名军卒上前将大布揭开,一件奇怪的物事就显露在秦锐军将眼前,军阵中立即响起一阵轻微的嗡嗡声。
要用现在人的来看,大布下面这东西就是胡亥之前要少府去做的扩声大喇叭,一个高四尺宽九尺呈弧度张开角的纯铜大喇叭,周围用木框固定。上面突出的部分则是由大到小的略有弯曲的收缩铜管,末端略略张开,可以让人在那里说话。
这年代的古人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自然会非常迷惑。
章邯听到嗡嗡声,想要向前一步发令控制,但被胡亥的一个眼神制止了。胡亥迈步向前走上大喇叭后面的一个一尺高垫台,正好让他十几岁还没长开的小身量在高度上把嘴对准了大喇叭末端的讲话口。
一声鼓响,全体秦锐军将都以跪坐之姿,先直身然后匍匐,行拜礼:“皇帝陛下万岁!”
胡亥对着大喇叭用还没变声的尖音高喊一声:“免礼平身。”
所有军将齐刷刷的都又坐直了身形。
这个喇叭的效果还不错,一是胡亥喊得声音够大,二是广场周围还有三丈高的宫墙可以拢音,所以居然没有用到布置在军阵半截位置上的几个中继传话的大嗓门军卒。
胡亥满意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大喇叭,又放眼打量了一下下面黑压压的军将。
“将士们,”胡亥开始演说了,“你们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刑徒,或者说,曾经是刑徒。我说要来看看你们,很多将军们都不太放心,怕你们对我不利。但是我却认为,你们虽然因触秦律而成为刑徒,但你们依旧是大秦的子民,因此也并不会对大秦的皇帝有任何不利,我相信你们。”
中间的几千刑徒屯将听到皇帝的话,开始有点骚动。虽然身形依然保持不动,但之间已经用眼神在相互交换。
“而且,”胡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既然你们已经加入了军中,你们现在就不是刑徒,而是军人。我为什么今日要所有在刑徒中选出的屯长来此,就是希望你们把我的话,回去转告给所有已经从刑徒转为军卒的袍泽。”
这句话说出来,屯长们的骚动更大,有些人的身体都开始前倾,似乎想要看清皇帝是不是在说话一样,轻微的小声交流的嗡嗡声又起来了。
胡亥很满足这个效果:“想必在你们加入军伍时已经听到过了,就是你们一成为军人,就减少了一年刑期,而且,你们成为军人的时间,都抵算刑期。也就是说,你们当一年军人,就少了两年的刑期,当两年就少了三年刑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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