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皆反,也就意味着反叛规模不会大,数千至万余。其后,有择主而事者,有据地而被攻灭者,终将形成几股大的势力,此其一。”
陈平喘了口气又说:“单从六国故地民变的威胁而言,观始皇帝平灭六国时的态势,韩、魏其时已经积弱,所以现今也不会形成大的威胁,齐、燕均距关中甚远,齐人又缺乏攻伐精神,必以据齐地为王为足,燕地孤寒,且有东胡为患,也不会以伐关中为念,所以两地虽占秦之天下地,但对关中威胁不大,此其二。”
“依卿之意,唯有赵、楚为秦之大患了?”胡亥明知故问。
“陛下莫急。”陈平轻笑一声,“且容臣继续分析。赵人强悍,其战力一直是与秦比肩乃至胜过。然百余年秦赵互有攻伐,尤其大秦武安君坑赵卒后,赵人锐减,虽有战力却无为悍卒之人,且赵之良将现在又向何处寻之?”
“赵武安君后人已经归顺陛下,且将切去故赵领土一大块,”他露出一抹阴笑,“剩下的故赵领土不足三郡之地,也就是秦统天下时赵军给秦人留下的印象太深,所以仍有许多老秦人把赵人视为大敌。以臣之见,赵人作反的危害必然强过燕齐,但仍非大秦最需要关注者。”
“那就剩下楚地了。”
“嗨。臣认为山东就算遍地反旗高举,于秦而言最大的祸患必将来自楚地。”陈平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严肃的向胡亥施礼。
“我先来分析分析,然后卿补其不足。”胡亥轻轻拍了拍额头,“楚地广大,由陈、泗水、薛向南均为楚地,且距离关中较远,伐之不易。地广则人众,反民数量会很庞大,能够形成一支士卒众多的叛军。另外,故楚遗族有十数支,昭景屈三闾王族子孙分支甚繁,皆具号召力,且还有世代领军的项氏一族。卿可有补充?”
“陛下所说已经很全面了,臣重点想说的主要就是项氏。观韩魏燕齐,当下并无可称名将者,或为名将后人者。赵名将之后李左车已入代地,陛下以两郡之地就困虎入笼,并御虎为秦守边,真乃神来之笔。”
陈平不失时机地又拍了胡亥一个马屁,“唯楚地有项氏,历代军伍,若项氏反,则将为秦师之主要敌手。加之楚地广大,兵源不乏,而大秦善战之兵现屯于北边,百越又陷秦人十数万,陛下新建秦锐军中,老秦善战之兵不足三成。虽即便项氏成军后其善战者或亦不足两成,但也是秦师难啃的硬骨头了。”
“卿对山东反叛者的分析已经很清晰,那么卿以为应采取什么方略平灭之?”
陈平一拱手:“陛下可否使人将舆图拿来?”
“姚展,去把舆图拿来挂起,另外把黑板抬来。”胡亥吩咐道。
很快姚展带着几个内侍就把地图和架子抬了过来,还有黑板。
“放在丹陛前,冲着殿门。”胡亥边说边起身走下丹陛,坐到陈平对面的席案后,“上卿可对着舆图,将平乱方略分阶段写在黑板上。”
“嗨。”陈平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
“第一步,按陛下已有的方略,对张楚军袭南阳可暂不理睬,令武关严守即可。对其袭荥阳陛下已有安排,想三川郡尉可支撑两至三月。对来袭函谷关者,则诱入函谷,于两关之间尽歼。”
“你认为他们不会先攻下三川郡再缓图关中?”
“若张楚军派军攻关中,三川郡治城防坚固,陛下若在雒阳外向其供给足以图谋关中的粮秣,他们稍攻不下则其必然放弃三川郡而奔函谷关。”
粮草,嗯,这是一个细节需要重视,胡亥拍拍脑袋。
“第二步,解决袭关中的叛军后,出秦锐解荥阳之围,再断其一臂,至此时,张楚军的锐气就会被彻底消除。”
“陛下当知,这等煽动庶民造反之流,全凭一股锐气和被冲昏的头脑,攻关中丧师,攻荥阳再丧,领头者不过闾左,又有何才智?必惶惶然也。”陈平在黑板上写下第二步后,微笑着转身看着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