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增凑到项梁身边,弯下腰嘀咕了几句。
“此法甚佳!”项梁的怒气随着范增的话语不断减退,最后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此法必须在一个月内见效,若不成,军师可有他法补救?”
范增直起腰:“大将军,小将军生生堵在五水交汇处,陈胜王又能如何?且老朽之法也不是要在陈王不能东来时就地产生效果,而恰是要陈王无法东行而黯然西退时才能发挥作用。大将军可使小将军采用各种方法,阻塞陈王东来之路,然后,老朽必不会使大将军失望。”
项梁这下怒容全消,完全笑了出来:“汝这阴险奸猾的老货,倒是确未让某失望过。这事就由汝全权去做,汝是羽儿亚父,尽可直接吩咐他,有什么需要都可随意取用。”
“喏。”
“军师且坐下,吾等还有个麻烦呢。”项梁抬头看了项伯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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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船上。
“项氏尊不尊陈胜王,又与项氏尊不尊楚王驹何干?”刘邦问。
“项氏有楚地最强的力量,若尊奉楚王驹,秦嘉已先据大司马位,项梁可得何位?也不过还是大将军而已。出身兵家,手握强兵,尊奉楚王驹也就罢了,还要屈居豪客秦嘉之下,此可是项氏所愿?”张良好整以暇的喝了口酒。
“我的好先生,项梁既然不愿为陈胜王之臣,现在先生又说其亦不愿居秦嘉之下,两个王都不能使项氏尊奉,难道项氏想要自立为王否?”刘邦有些起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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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
“项缠此番往彭城之行,居然连假王驹的面都没有见到?”范增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个秦嘉虽称豪客,可这心胸实在是不够大。那么大将军似乎也不想和这个大司马嘉共事一王了?”
项梁又有些恼怒,还夹杂着一丝无奈:“景氏三闾王族,称王也属正统,非是那个闾左可比。某过去也曾使人打探过,景驹为人亲和,并不是王霸之气甚强而独断专行之人,可现在这个秦嘉横挡在当中,让某十分厌恶。”
范增温和的笑着说:“大将军无需烦恼。老朽有两策可供大将军将军选择。其一,奉景驹为王,暂居秦嘉之下。秦嘉和景驹原有的力量虽说也有三万,可显然不能与大将军百练锐卒相比。既然大将军最具实力,也就会慢慢为楚王驹所倚重,日久必取代秦嘉在大王心中地位。”
项梁点点头又摇摇头:“有汝这智囊相助,此确是一法。只要几场胜利,豪客嘉除非暗地算计于某,不然楚王对某必会大用。只是这样需要一段时间,可能还会有很多朝堂内明暗角力,某自可忍,但像(项)羽这些气盛之莽夫,到时就需要某进行说服甚至弹压。总之,不爽利。”
范增嘴角微弯,似笑非笑:“另一策,其实已经在进行了。大将军不是遣令尹宋义去寻楚王后人了吗?若令尹义寻得后,大将军奉其为王而不认景驹之王位,这样大将军就成为了复楚扶王的功臣,朝堂上无人可掣肘。虽说历代楚王出自昭景屈三闾,但只有王无嫡传三代内后人时才从三闾中奉新王,而大将军既得楚王嫡传后人,则景驹以三闾身份称王就不再正统。”
项梁一拍几案:“当然是这一策为最佳。”
旋即眉头一蹙,“可宋义已去不少时日,倘若还找不到楚王后人,此法就无用了。”
“嘿嘿,楚王嫡传三代旁系内后人,这个范围可不小哇。”范增一脸诡谲的笑容,“大将军可使人去催促一下宋令尹,并告知其可自楚怀王始,于怀王嫡传三代以内旁系中去寻,这样的楚王后人,找寻起来岂不就容易了许多?怀王当年为秦人所欺,郁郁亡于关中,一直是楚人心头之痛,要能找到怀王后人立为楚王,那比景驹这个王,想必更能号召楚地百姓拥戴大将军抗秦。”
项梁双掌一合:“就依军师之策,并请军师遣人去催告宋义。从现在起以三月为限,无论是否寻得我等都要北进彭城。”
在史书的记载中,项梁先杀景驹而后范增才来投靠,项梁能杀掉出身三闾王族的景驹王,其内心中未必没有自立为王的念头。还是因为范增劝说若立楚王后人为傀儡,对号召楚人以创大业更为有利,项梁才听从了范增的意见,寻得楚怀王后人熊心立为楚王。并且还利用楚怀王之哀来感召楚人,将熊心的王号也定为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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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船上。
“若按先生所言,楚王位尚且未终定,那么某现在投楚王驹,前途依旧难安。若项氏不尊楚王驹而伐之,某投楚王岂不让项氏认为某亦属于当伐之人?”刘邦听张良一番分析,感觉很丧气,恨不能立即调转船头,返回薛地算了。
“不然。”张良安慰刘邦道:“且不说沛公算不得楚王驹的旧臣与近臣,即便是这二者,项氏也不会一味讨伐。对其有碍者,惟楚王驹,最多再加上大司马嘉,项氏只要能把控制权握在掌中,楚王驹现有的臣子愿转遵项氏号令,他为何要让本可属于自身的力量为自己亲手破坏呢?沛公现在投靠楚王驹,楚王与大司马均认可沛公已经占据的县乡,是着眼于当前。若项氏也尊奉楚王,沛公则可以不变应对,向项梁表示亲善来获得其认可。若项氏另立新王,则必伐楚王驹与大司马嘉,此时沛公避开项氏锋芒自守沛,项氏兵锋未及沛公身前即遣使示好,项氏必怀柔以笼络沛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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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直嘬牙花子,满脸痛苦之色:“先生所言均为至理,但这其中分寸把握甚难,愁煞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