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将楚军战力列为十一成,推演后我问过武叔熊,若楚军破釜沉舟,战力还会不会增加?旁边司马欣说,若不胜唯死,则楚军战力可再提升二到三成,现在楚军确实拿出了十五成的战力,所以王离选择了退走信都。”
冯劫张了张嘴,又面带沮丧的闭上了。
他是军人,当然最希望秦军能将山东叛军一扫而空,皇帝所关注的山东乱平后治理和民心归属问题不在他的考虑之内。他一直对皇帝图上推演中将楚军战力设置超高不以为然,可现在这个现实让他无言以对了。
姚贾面带惋惜:“圣上,或许大将军离确有不得已之苦衷,然伐赵失败,按秦律他也难逃罪责。”
“罪与非罪,等他回到关中再说吧。”胡亥假模假式的叹了口气:“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王离手中那十七、八万老秦卒完整的带回关中。虽然任嚣从南越带回十万老秦人,关中防御还到不了累卵之危,可日后再平山东,还是需要王离手中这些军卒的,冯劫。”
“臣在。”冯劫听到皇帝叫他赶紧坐直了应声。
“朕当初听闻山东叛时就曾说过要闭关自守,现在要做好相应的打算了,太尉府需要根据现在王离回撤,项籍联合四军三十余万众随后追击并肯定意图攻入关中、刘季军放弃攻击雒阳后会取什么方向再次攻击这些情况,汇集所有人的想法,拿出预备方略,加强山东叛军有可能攻击方向的兵力,并对关中可能存在漏洞思虑全面。以你为主,让陈平给你拾遗补缺,太尉府内不分官职高低,都有提供意见的权力,上卿府内也一样。”
冯劫和陈平对视一眼,一同行礼:“嗨。”
“姚贾要竭力保证山东的讯息畅通。”
“嗨。”
“另外……”胡亥有些犹豫,不过很快加下了决心:“陈平,你去找司农参,看他是否愿意就当前形势为关中稳定出力,若愿意则也加入到闭关自守的方略研讨中来。如若他不愿则不勉强,毕竟他入关中前曾是刘季挚友,也许会有疑虑。不过你可以告诉他,朕既然问他是否愿意,就是说,朕完全信他。如果他有什么疑虑,尽管随时入宫候驾。”
“嗨!”陈平响亮的应了一声。他和曹参都是山东出身,又都信黄老之说,一直交往密切,他当然也希望曹参能在朝堂上参与更多事务,这样他们这些山东派,才能与朝堂上的老秦派相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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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率领楚军和秦人死战,让王离灰溜溜的带着已经“啸”不出声的秦啸军败走信都,解了巨鹿之围;楚卒既不畏死而又阵战有序的强大军事素质,让燕齐赵那些城外军自惭形秽;齐燕赵三军统帅臧荼、田都、陈馀在战后前来觐见项羽时,都行以正拜礼并均以他的马首是瞻,使他一举获得了这三十万卒四国联军的指挥权……
巨鹿解围,项羽所率楚军是胜利之源,胜利之本。
但项羽高兴不起来,不但高兴不起来,反而满腔愤怒。
原因一:他预料到了巨鹿城内军会出城追击,并主动配合对王离围城军构成了内外夹击的态势,但秦人不但硬扛住了他尖刀一般的八千子弟兵冲击,还留有余力返身将城内赵军狠咬了一口。
这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巨鹿守城大功臣,赵将李齐阵亡。
原因二:王离最后虽然退走,却是在看到三国城外军的合围态势后主动退却。他项羽的八千子弟兵和随后而来的三万多步卒对王离十万卒军阵的轮番冲击足够悍勇,也足够强力,秦人以多个圆阵构成的梅花阵中,边缘圆阵被楚军击破了好几次。然而圆阵一破,秦卒立即以伍为小阵四下分散,旋转着,抗击着,不但击杀了不少落入阵外的楚卒,而且转瞬又在中央圆阵的另一侧形成新圆阵。
而当去救援甬道的三万秦骑旋风般的来到围攻秦军的楚军外围,让他不得不分散精力应对时,秦军梅花阵迅即化为数个楔形阵为首、方阵断后的队列,向西缓缓而退。而那三万秦骑则化为数队,绝不靠近,绝不肉搏,完全以纯熟的弓箭战术不停的袭扰意图追击的楚军。
楚军勇则勇耳,胜则胜耳,可在这种蚊群一样的袭扰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军轻松突破西侧燕军的“合围线”,消失在浓云中现出的一抹晚霞之下。
秦人退了,可并没有多大损失,更非溃败,这在项羽的心目中,完全不算是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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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全黑。
在这个季节里,全黑意味着已经戌正(20时)以后。但这日不同,密布的阴云虽然干打雷不下雨,却让天色在酉时就黑下来了。
巨鹿城外,绕城展开了四片巨大的营垒区,分别是燕、齐、赵、楚的军营。各个小营垒环绕着中军营垒,除了营栅上间隔着一枝枝火把外,四个营垒区,只有楚军中军营的大帐和营门通往大帐的主干道上,灯火通明。
此刻楚军大帐内,四国军的首脑都在,而项羽则是阴沉着脸坐在帅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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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的气氛由于项羽的不开心而极度沉闷着。
范增坐在项羽下首的首席,左看右看。
赵国张耳和陈馀同属一国,居然分坐在项羽主案的两侧,偶尔互相看一眼时,张耳就像斗鸡一样从脖子开始红,而陈馀则一脸的冷漠。
陈泽、张黡连同李齐全都阵亡,张耳将这一切都归罪于陈馀的无胆。陈馀自认是为了保证赵卒不会因此役死绝,所以并不惭愧。两人刚才在来楚营前已经在赵王面前大吵了一架,此刻自然不会给对方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