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战心里很清楚,北周爆发的瘟疫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若是一味躲避,这柄利剑的威力只怕会越来越大。朱战先是询问粮草,后又询问旦城人口。白衡、李辞已经猜出了他的想法。不过李辞觉得朱战的想法太过冒险。他必须要想办法阻止。
李辞出列道:“此时的确是旦城迅速发展的良机。但这个机会是一柄双刃剑,我们即可以得利,同时也要受到伤害。若是伤害过大,那一点薄利便不值得追求。我们若执意收留难民,违背平南王的命令倒是其次。瘟疫一劫,足以让旦城灰飞烟灭。其中的利害关系,巴陵、荆州都看的清清楚楚。我认为他们的选择更加合理。望里长三思。”
朱战微微一笑道:“李师弟说的很对。旦城之利,便是能够迅速扩张人口。同时,土地也能迅速大面积投入生产。旦城之害,也清楚的摆在了明面之上,违抗命令,对抗瘟疫。此次议事,我们要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把这件事解决。”
此刻的白衡仍然跪在地上。朱战虽然不打算治他的罪,但是苦头还是一定要让他吃的。若不给白衡一个教训。日后这小子的胆子只会越来越大。白衡虽然跪着,但难民一事,涉及旦城安危。他不能因为怕责罚而不说话。他微微抬头道:“荆州的韩飞,有人,有粮,有土地。他的条件如此优渥尚不敢接收难民。我们和他相比,各个方面都处于下风。巴陵的黄旦老将军,兵丁、人口、土地也在我们之上。唯一不足之处便是缺粮。凭良心说,巴陵也比我们强不少。这两家都不敢做的事,我们万万不可做这个出头鸟。”
良久未发一言的徐忠出列道:“瘟疫一事,在场众人只是听闻,并未见过。而末将在西北天山却是亲身经历过的。当初,我们在天山本有机会发展壮大。当时,我们已有上万军丁。不料天山附近突然爆发了瘟疫。若有一人感染,便会造成成片平民的死亡。不幸的是,重甲军的士兵也感染了瘟疫。短短一个月,上万军丁只剩下两千人。末将迫于无奈,只能将感染了瘟疫的军丁留下,带着重甲军一路向东北方向进军。待我们进入狼居胥山附近时,重甲军所剩军丁不足千人。少主公切不可轻视瘟疫一事。与其冒险收留难民,倒不如扎紧篱笆,稳步发展。”
赵科、宋青田等人先后发言,其大意基本一致,拒绝难民入境。看来还是错怪白衡了,他的确不是一个人做的决定。朱战摆手示意白衡起来回话。众人的意见几乎一致,莫非真错了。某个时刻,朱战甚至在怀疑自己。此刻的朱战十分想念东方艾。她若在,她一定能明白他的心意。她也一定会支持他。
永安堂内安静的让人发瘆。姚淑风纳闷的看了看朱战,议事基本告一段落,他为什么还是不肯让众人散去。显然,议事的结果没有令他满意。姚淑风轻咳一声道:“我能说几句吗?”
不等朱战回答,白衡率先道:“师妹既然来到了这里,当然可以说话。旦城和潭州不同,我们不会在意那些俗礼。”
朱战微微冲姚淑风点了点头。姚淑风轻轻往前迈了一小步道:“堵不如疏,师兄担心这些难民在绝望的情况下,会产生暴乱。若有心人加以引导,旦城同样会遭受冲击。若难民当中有人感染瘟疫,我们派兵镇压,军丁难免会被传染。到时候我们难道要放弃我们的军丁吗。”
朱战听罢!心中异常高兴。此言正合他意,只是说的不够全面。朱战补充道:“巴陵不是不接收难民,而是没有能力接收。无粮接收难民,情况只会更糟。荆州虽有能力接收,但荆州人口众多。此刻的荆州好比一个装满水的瓶子,接收了难民便会溢出来。而旦城却恰恰相反,我们粮多,人少,地广。正好是一个空瓶。一个空瓶难道还怕装水不成。瘟疫是利剑不假,但我们绝不能被吓倒。即便我们不接收难民,我们能确保旦城不出现感染者吗。”
朱战的话让赵科灵机一动。东方艾做事向来心有成算。由于她的影响,旦城众人忽略了一个重点。很多决策其实都是朱战做的。只不过东方艾的话,正好说在了朱战的心坎里。如今,朱战如此说,想必他心里早有了安置难民的办法,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旦城能够迅速崛起,这和朱战超人的智慧是分不开的。古清和崔兵南下,这便是朱战在提前布局。或许,他早已想到了难民入境的问题。
赵科出列道:“瘟疫乃是天灾,在灾难面前,我们没有退路,只能迎难而上。我们阻止难民入境,犹如隔靴挠痒,治标不治本。既然不是最佳选择,我们就不该放弃吸收人力的最佳机会。”
张方恶狠狠瞪了一眼赵科道:“赵师弟什么时候变成了墙头草,那边风大往那边倒。你该不会是被师妹吓出毛病了吧。即便只是延缓瘟疫的到来,我们也该如此做。历来的瘟疫都只是一阵风,刮过去也就没事了。史书上都是如此记载的,赵师弟莫非全然忘了不成。”
赵科是老实人,若是在无名岛书院,即便借赵科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和张方顶撞。如今,他一力掌管旦城钱粮,若还是胆小怕事的性格。粮库恐怕早已被搬空。这其中,朱战和东方艾帮了赵科不少。
赵科仰脖冲张方发炮道:“既然瘟疫只是一阵风,随时都可以刮过去。我们更没有理由拒绝难民,放弃这个发展良机。如今,旦城粮草充足。多养一些人又有何碍。即便瘟疫袭来,十人去其五。我们仍然在向前发展。我们若不接收这些人。即便十人去其一,我们也难以承受。若瘟疫能让所有人覆灭,我们不接收难民也同样难逃厄运。试问,人都没了,我们存粮又有何用。我们现在最该考虑的是如何接收难民最为稳妥。四会县流民被拒潭州外,我们不是照样送去了粮食。现在难民到了我们眼前,我们为什么要做出不一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