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你跟我讲法制我都想笑

“不是多数,是所有,无非是有的人逃得多一些,有些人逃得少一些罢了。老实说,我也是干了这个商行,有些事才渐渐的有了了解,大哥您信不信,民间的这些个大商贾,三分的税赋给了朝廷,就至少有九分的税赋用来上下打点,肥了那些贪官污吏,而最终大家到底缴纳多少税赋,其实拼的还是谁更有背景,谁跟当地官府的关系更好,税法?你跟我讲法制我都想笑。”

赵匡胤闻言脸色大变:“竟有如此严重?那,那是税法,定得太高了么?”

“跟高低没有关系,本质上,还是在于这税基,到底出在谁身上的问题,说实在的,这天下不缴税的又何止是我这商行呢?李筠和符彦卿他们缴税么?那些大一些,有一定能量,关系的商贾,他们缴税么?乡间拥有大量土地的豪强地主,他们缴税么?”

“我朝税法基本延承于唐朝的两税法,其中财税部分,设计的本意大多乃是为了让那些真正有钱的富户多缴税,贫困无依的百姓少缴税,比如间架税,这个税赋本意上是通过一个人居住的宅子的大小,评估城郭市民的房产价值,然后固定收取一定的房产税负,采用的乃是累进税制,应该是房子越大,缴税就越多。”

“然而实际上实施起来,一间宅子到底有多大面积,里面的家具陈设到底值几个钱,这个宅子的区域位置到底是黄金旺铺还是鸟不拉屎,这一切到底是谁来评估呢?如果我本来需要缴一万贯的税,那我贿赂税吏和地方官员一千贯,能不能少缴一些,只缴二百贯呢?”

赵匡胤不禁皱眉道:“可是,朝廷依旧每年能收上近千万贯的财产啊,难道,民间的工商两业,居然已经如此繁荣富裕了么?”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每个府,每个县,大体应该收多少税,其实或多或少都是有个定数的,你得说得过去,因此,大商贾少缴的那些税赋,终究是要在小商贾,甚至是普通市民,乃至于乡野的农民身上加倍的收回来的。”

“说是农民不缴杂税,名义上收得都是商业税,但其实这个重担,还真就都是压在农民身上的,因为农民是没有定价权的,朝廷又只收钱不收实物,以丝绸为例,一名农妇种桑、养蚕、缫丝、织布,一年到头能织个半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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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朝廷征税只收银钱,按理来说,妇人应该把布匹卖了换钱,一部分缴税,一部分留下家用,可是,商人、官府、地主豪强,三者往往会相互勾结,原本市面上应该卖一千文的布,往往五百文也就给收到手了,商贾和豪强再以这五百文的价格缴税,转手,就将这布匹卖出一千五百文,大哥您说,这匹布的税,到底是从谁的身上收上来的?”

赵匡胤闻言,情不自禁的就将手伸向了玉斧,眼神微微眯起。

“他们,怎么敢如此?这居然还是普遍现象?这些个硕鼠虫豸,当真以为咱不会杀人么?真以为我赵匡胤不杀人么?!”

赵光美却安抚道:“冷静,冷静点大哥,不至于,又不是冲你,自打有了两税法以来,从唐代中晚期一直到现在,这天下一直都是这样,您这都已经算好的了。”

“说白了,古今中外其实都是一样的,所有的税法在制定之初,初衷都是要征那些有钱人的税,但是实际上真的执行起来,一定是那些有钱人不缴税或者少缴税,没钱的人却要多缴税,甚至还要将那些有钱人少缴的部分给补上的。”

“任何朝代,缴税得都是那些没什么钱,但又能缴的起税的人,也就是中产,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中产中少数走了狗屎运的或是特别有本事的,会跻身于上层不缴税的有钱人,绝大部分则会被沉重的税赋逼得越来越穷,最终破产沦为流民,而朝廷所能够征收得到的税赋却越来越少。”

“一般的王朝到了这个份上,就一定会对税制进行改革了,改得好,则能再维持个两三代,然后再次进入死胡同,然后再进行改革,直到哪一次改革没改明白,或是到了实在积重难返的地步,则差不多也就到了这个王朝灭亡的时候。”

心中却是在想,这种税收方式在历朝历代之中真就算是还挺不错的了呢,不管是明朝的一条鞭法,还是清朝时的摊丁入亩,本质上都有点想追溯宋税的影子,收税么,不寒颤,忍一忍得了,人家崇祯想跪着要饭都还没这门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