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自严这才叹息道,“臣若是把心中真话说出来,只怕陛下要踟蹰了!”
朱由检也不做那振奋姿态,只是挺直腰板,与毕自严对坐道,“但为社稷江山故,岂能因祸福避之!”
“朕要做中兴之主,不做亡国之君!”
“听陛下都有如此决心,那臣也当行赴滔倒火之事了!”
毕自严看着皇帝那双精光湛湛的双眼,最后想着总要试一试。
致君尧舜上,再使民风淳!
这是天下读书人的愿望。
大明士林腐烂到如今这样的地步,可仍有一些人常怀赤子之心。
哪怕他们有如何缺陷,于国家社稷上,却是有功劳的。
当年的张居正是如此,
他毕自严又如何没有这样的心气呢?
“江山社稷之所以到如今这步田地,论其根本,当在祖宗成法上。”
毕自严深吸一口气,打算将最严重的那句话先说出。
若天子听了便怒,那他便无话可说,且为大明做个糊裱匠,当是尽忠了。
毕自严自为官后,先后任松江推官、刑部主事、工部员外郎、河东副使、洮岷兵备参政、榆林西路按察使、右布政使,后为天津巡抚之时,又与袁可立一同建设海防,镇压白莲教起义,可谓多才。
辗转各部,又经文武诸事,毕自严自然能看出一些问题来。
只是他无力可改,亦无力可争罢了。
而出乎意料的是,
毕自严本做好了天子翻脸无情的准备,却见朱由检脸色一沉,起身负手来回走了一阵,听他说道,“先生此言,是为朕刨心了!”
朱由检仍旧面色沉凝,“朕读史书,自觉自秦始皇帝一统天下以来,中原大一统者,少有社稷过三百年的。”
“汉虽号为四百,可终究断代而分东西。”
“前宋三百余年,也分南北,且不论北宋南宋,其国亡也足称可耻,使得华夏陷入胡尘百载,才有我朝太祖重升日月,再铸汉人江山。”
“而今,我大明也有二百余年了。”
“内忧有了,外患也有了,这难道还不足以让人警醒吗?”
“朕日思夜想,既不想学晋宋皇帝那样南渡偏安,也不愿让祖宗江山失于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