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那田可是减了很多税的,哪怕今年收成不变,此消彼长之下,能囤的粮食也多。
加上兄弟之间积怨已久,有的嫌弃别人不做事自己却要当老黄牛,种出来的粮食还得给人白吃,有的觉得自己虽然不种地,可是父母疼爱,他忙着孝顺,哪有时间去种?
更有一人还有个童生功名,直接说今年多种出来的粮食应该多分给他,毕竟读书辛苦,要多吃一些,来年考上了秀才,家里的田能全部减免税收,让全家沾光!
至于种地?
哼,
读书之人岂能做那又脏又累的活?
简直有辱斯文!
一番掰扯之下,事情传来,连朱由检都有所耳闻。
他直接下令,将那田地收回,免得这家人再争吵不休,同时又找来毕自严郭允厚他们继续补全分田细则。
郭允厚虽然没有毕自严那样审计国家财政的才能,但行事的确踏实。
在阉党马上就要倒台的当下,还能得到天子这般信任,更觉得自己应该为国尽忠,不辜负皇恩。
于是他指出,天下田地不够分,其中原因有地主兼并,也有人口滋生之故。
人口越来越多,哪怕没有兼并之事,也会使得每人分到手里的地越来越少。
加上世人重宗族,大户人家要有族田祠堂,农门小户则是讲究“父母在不分家”,好将全部资源集中起来,养活全家人。
天子要分田给百姓,这是天大的好事和功德,哪怕尧舜在世,也是如此。
但随便分,那些人口众多之家,便要为了这田争执起来,而且因着家中人多,劳力也多,指不定分田下去,对他们来说跟没分差不多。
增一分地虽好,可家里仍然吃不饱饭,还得多劳累,而且人口一多,按着人头分地,朝廷只怕要把裤子都赔进去,到时候分不了地,还得被笑话“玩不起就别玩”。
所以若想让百姓对着田地百般珍爱,认真伺候,又落实按人头分地的量,可以分给人口不多,但多为劳力之家。
像王二狗家,便是一个典型例子——
他们家穷,先辈父母生了六个,就活下来王二狗一个,而且其父辛苦多年,为了拼出来一块属于王家的地,最后地没挣出来,自己却活活累死了。
于是王二狗为了养家,就跑到成国公的田庄里当佃户。
去年冬天,母亲受了寒气,生病了,没钱治疗只能忍着,妻子照顾婆婆,也跟着病了,没多久两人都不幸去世,就留下二狗子跟二妮这一儿一女陪着王二狗。
王二狗没有地,儿子虽然养大了,却眼看也是个当佃户的命,偏偏国公老爷家的佃户,又不是谁都能当的。
王二狗还想着要不要牺牲下女儿,让她嫁给田庄管事那瘸腿丑陋的儿子,好让儿子进来当佃农。
结果呢?
天子开恩,国公老爷也通情达理,竟然把田庄给撤了,把地给分了!
王家两个劳力,加上姑娘算半个,正好够伺候分出来的那块田。
于是王二狗就迎来了命运的转折点,不再给人当佃户了。
虽说手里的地不大,可足够肥,也是按人头分的,只要父子两个认真伺候,养活全家是没问题的。
也因着分的地的确不太多,让村里的人虽然有些眼热,但不至于一下子对着王家因嫉生恨起来。
“都是皇帝老爷开恩,等今年收成了,能剩下点钱,我就给皇帝老爷打个牌位供着!”
王二狗乐呵呵的笑道,只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去年年底病故的老母和妻子,觉得她们没能熬到现在,实在可惜。
好在,
他现在只要努力干活,就能养好儿女。
等交足了五年的粮税,就能用市价五折的钱,把地买过来,让老王家成为真正的有地之家!
王二狗琢磨着,买地不着急,反正官府说了要他们种着,要风调雨顺个三年,家里肯定能攒点钱,到时候就能给儿子女儿琢磨门好亲事,生出老王家的新一代了!
他心里美滋滋的,对着那块不大却珍贵的土地,畅享起未来。
至于那被无知百姓认为“心善”的成国公老爷,则是在被关了五天后,精神恍惚的回到了家中。
家人不知他在宫里遭遇了何事,只看外表,未有任何伤痕,只是一提到“天子如何”,朱纯臣便难以抑制的手脚颤抖,身体发软,做磕头状。
成国公府的主心骨都这样了,
天子要再查分他们名下的田产,又有谁能阻碍?
朱由检不杀朱纯臣,那是因为此时他的罪责,还不至于到杀头的地步,以其靖难国公的身份,非危急之时,也不好拿他。
但杀起其他人来,朱由检从不留手。
很多事,可以拖延等待。
可粮食不可以,
一旦错过开春播种,一年收成可能就要被毁了。
而且朱由检遍观史书,尤其是自正统朝以来,大明江山遭受风雨天灾之频率,大大增加。
朱由检不敢保证之后都能风调雨顺,故而对农事更加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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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出京,不理会朝堂上各种人的争吵,和那些劝谏天子“当执要以控地方,而非事事亲为”的话语,带着五百勇士,去直隶各处庄田,用刀子帮负责此地的户工部官员分田和梳理水利。
而杀了企图阻挠清田之人后,朱由检还要锦衣卫或东厂,去查其背后主使之人,让他们过来收尸。
既然手下都为了主家没了性命,那么主家亲自过来,将尸体背回家里安葬,也是应有之义。
此举,可谓杀人诛心,直接把沾了一身血的当地豪强们给吓傻了。
他们清楚的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