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罢,便朝身手挥了挥手,一行太监便抬着几大笼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馒头和两大桶蛋花汤上来。
“皇后仁慈!”
“不愧是大明国母!”
饭菜一上来,四舍五入算饿了两天的官员们顿时肚子咕咕叫,明明是平时一眼都懒得看的食物,眼下却招惹的他们嘴中发馋,舌头直颤。
天色暗淡,
他们没能察觉到太监脸色的异样,只是兴高采烈的撸起袖子,朝着坤宁宫的方向拱了拱手,说了两句好话,便接过宫人们分发过来的馒头和蛋汤,勉强维持着风度,偏偏又难掩急切的吃了起来。
那坤宁宫的太监神色更显得异常,凑过去对一个吃的狂放的官员问道,“好吃吗?”
那官员被他突然问话,吓得被馒头噎了下,只能简单回道,“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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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香嘿!”
太监李海脸上微动,又问道,“那你们觉得皇后如何?”
“自然是极为慈爱的!”
热乎的食物下肚,整个人都舒缓了起来,那官员呵呵一笑,也不介意说两句好话。
对着伺候皇帝皇后的太监,他们可不能口出恶言,免得恶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招了灾祸。
而他这么一说,也有其他官员响应,都夸赞起了皇后慈爱朝廷官员,处事得体。
李海听完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阳光开朗的笑容。
“陛下还是说对了,人嘴最重要的能耐,还得是吃饭!”
此话一出,那些正在啃食的官员忽然心头一动,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
“陛下驾到!”
与此同时,一声尖锐的叫声传来,震耳欲聋。
朱由检背着手,带着皇后一干人等,缓步再临奉天殿前。
天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群僚。
“不过是饿了一天,你们便对皇后如此感恩戴德。”
“陕西百姓几年前便逢天灾,被饿得早已骨肉相残,却不见你们为他们说些什么!”
“这就是你们这群当官员的道理?”
群僚呐呐,手里捏着的馒头如同确凿证物,忽然有些烫手。
有人觉得这是天子在戏弄自己,故意让大臣难堪,一怒之下,把那还剩下一半的馒头狠狠扔到地上。
“陛下一直说要就事论事,可今天这般,难道不是陛下故意为之?”
禁卫举着火把,点亮了奉天殿前的一片地方。
朱由检先对身边跟随的皇后嗤笑道,“肚子里吃了东西,说话就是硬气!”
转而,他亲自弯腰,把那粘上灰的馒头捡起来,问韩一良道,“你在陕西,可知道灾年之下,一个馒头价值多少?”
韩一良出列,高声回道,“启禀陛下,以臣去年所见所闻,一个馒头危急之时,可抵得上一条人命了!”
“你放屁!”那乱扔粮食的官员当即愤愤道,“天底下哪有一个馒头就值一个人的道理?”
“你就是在夸大其词!”
“李大人真是目下无尘!”韩一良双手叉腰,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今天才饿了一天肚子,就受不了了!陕西那边的百姓可是饿了不知道多久!”
“人饿极了,会做出来什么,你知道吗?”
“他们会去吃树皮,吃草根,这玩意儿没了就去吃观音土,泥巴塞到肚子里,两天后就能把人顶死!”
“要是不想吃泥巴,他们就吃人!”
“史书多少次提到‘人食人’,你以为我大明朝就没有这样的事吗?!”
韩一良把自己的乌纱帽摘下来,露出靠近发际线的一道疤痕。
他指着疤痕对群僚道,“诸位知道我这伤怎么来的吗?”
“去年我奉命去陕西下乡,推广甘薯,路上遇到了一伙饿疯了的流民,看我穿的布衣,没几个人保护,就想一拥而上,把我跟手下几个大活人,还有骑的马一块抓了去当饭吃!”
“老子血都快糊一脸了,靠着有马才活了一条命!”
“谁知道你是不是编造的?”
“老子都亮疤了你还要装瞎,可转过头,又凭什么说弹劾薛国观大人的内容是真的?”
韩一良呵呵笑道,“差不多的一件事,你们倒是有两种态度,真是忠心国事啊!”
其他官员忍不住,也跟着嗤笑出声。
实际上,朝堂上诸公为了党争而搞出来的无脑之事,底层官吏也有不少不忍直视的,只是位卑权轻,连大官的面儿都见不到,何论当场笑话人家?
如今韩一良正开了嘴炮,他们也趁机看了热闹跟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