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护闻声劝慰言道。
“唐公之言善也,明日将有二军至武关,孤意由公帅之。随州之失,咎在卫公襄阳之败,唐公何自苦也。”
“今有关中健儿在,东贼南寇若至,唐公可为孤破之否?”
宇文护今日所以亲来李昞与杨坚的营帐探视,非为其他,实欲示恩于二人兵败窘迫之际,欲使此二人投效己方而已。
是以,他与冯迁来此问兵是假,抚恤是假,唯有收买人心是真。
李昞、杨坚弃地西走,尤能于他处获释,那么在此战之中,作战不利,弃地丧兵的其余人等,是否亦当投效于他呢?
天子要加罪于你,晋王能为你解罪,那么到了天子与晋王相争之时,你应当支持于谁呢?
人心,争一分是一分。
宇文护半眯着老眼,等待着大野昞的答复。
他与普六茹坚深入敌后,立下的那点功劳,比起弃地丧师的罪过,实在太小太小。
这二人只能选择投效于己。
看罢,大野昞的眼神已在左右飘忽,想来心内定已在天人交战了。
但真实状况却是与他想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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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昞的目光看似落在宇文护的身上,实际却是看在他的身后。
一支弩矢就露在帐幔的缝隙处,那不知涂抹着何种液体的铁制箭尖,正映着烛火,散出亮光。
李昞心中确实在天人交战,但主题却是在背叛杨坚与背叛宇文护之间进行抉择。
好在杨坚不会让他抉择太久。
“咻!”
破空的重弩毫不犹豫地扎进宇文护的身体。
帐外,杨坚那射出弩矢的双手,有些不自然地发颤。
这双平常而又普通的手啊,方才竟是那样用力地转动了历史的车轮。
今日的宇文护没有披甲。
中弩的那一刻,愤怒,恐惧,痛苦,剧烈的情绪从他的胸中涌出,却又只能伴着那些自他胸前创口渗出的鲜血,一同散去。
这位执掌国政十一载、废立过三代帝王的北周权相,甚至没力气在死前说出一句话来,便在沉重的伤势中,被那名为历史的车轮,碾做了灰烬。
“国贼宇文护,阴结二寇,威迫天子,丧土辱国,罪无可恕,天人共诛之。”
“请诸君随大野总管,随我,诛护!”
冯迁听到普六茹坚的喊声从帐外传来。
他看到面前的唐国公大野昞起身,将佩剑自腰间抽出。
“诛护!”
他听到帐外的军士齐声用关中的乡音喊道。
原来方才的甲械之声,竟是由此而来。
他听见面前的唐公言道。
“临高公,关西的儿郎们现下已是累了,欲要回乡。”
“昞请借公之首,为将士还乡凭信。”
对面剑已临身,冯迁知晓今日之势,自已确是断不可活,便抬首怒视李昞道。
“唐公以为杀我二人便能往长安取富贵乎?”
李昞面上只是肃然。
“事已至此,死生富贵,皆昞自取也。”
“昞请临高公赴死。”
言罢,李昞再不犹豫,将手中长剑一送,立时便取走了眼前这位苍髯老者的性命。
“我已诛国贼宇文护也!”
李昞向着冲入帐中的军士们大喊道。
“诸君可尽归桑梓矣!”
闻此言语,一时之内,众皆欢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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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大二年(568年)。
四月十八。
周将李昞、杨坚等于武关杀其主帅宇文护。
二将造作书信,以诬宇文护沟通陈、齐二邦,阴为内应,以至败军失土。
时周军诸将猝闻此报,皆惊骇,武关之内,多有谋发兵诛杀二人者。
时襄阳守将田弘已由荆州退入武关,以其功勋多,诸将暂推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