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
黄班头忽然大声道。
他就这样平静地盯着王华,像一头愤怒的雄狮。
看着黄班头的眼神,不知为何,这一刻身为一州知府的王华心里竟然会感到害怕。
“你让我们这些做衙役的怎么做,你连一条走路的道都没给我们留下。”
“这些年,我们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这个姓罗的死胖子,自从把自己的亲妹妹送给朱亮祖之后,借着妹妹受宠,干了多少欺男霸女的事情来,一开始我们也想管。可后果是什么?”
黄班头提高了音量,环视了一周。
伸手指着那些老衙役,开口道。
“后果就是,朱亮祖的兵马司直接派人,把我们的人抓进兵马司去,兵马司就是他们的监狱,当时罗承仁他们犯下的多人侵害城西李老汉孙女的案件,我们一帮子弟兄把他们抓捕归案。”
“可最后,十几个弟兄全部被朱亮祖派兵抓去了关在了兵马司,两个弟兄直接被打成终身残废!”
“这个时候,我们的长官,你又在哪里?!”
那些老衙役们听到这,想起了往事,一个个眼眶泛红。
黄班头看向那些年轻的政务员,开口道:“我不是想替这班子老兄弟和自己洗脱,我只是向你们讲述一个过去发生的事实,告诉你们为什么他们,为什么我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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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之所以站出来,是因为在小马,还有你们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
“这样的人,不该死!”
“如果身为衙役,秉公执行公务,却连命都不保,那府衙还是府衙吗?!”
“王大人,请你告诉我!”
王华北黄班头这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
一个堂堂知府,变成了一个笑话。
该管的不敢管,只知道躲起来当缩头乌龟。
王华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这个时候也觉得自己委屈啊。
你们以为我不想当一个好官吗,当初我来当这个广州知府前,也是打从心底想要好好做一番事业的,起码不能辜负朝廷对我的信任,百姓对我的希冀。
可现实比人强啊。
他朱亮祖管着兵马司,镇守广东一省,手底下有兵吗。
而且又是开国功臣。
他一个小小的知府,敢和对方作对吗。
这一次就因为逆了朱亮祖的意思,上了驸马爷管家周保打人的案子,差点连命都保不住。
如果不是我出面,当时你们这帮子衙役,能否活着走出兵马司都是疑问。
最后又是谁,出钱抚恤了那两位残废的弟兄。
王华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良心了,在他的视角来看,按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已经足够对得起天地良心了。
只是他没有去想的是,那些被罗承仁这帮子流氓地痞欺负的百姓怎么办。
那个不堪受辱,最后投井自杀的少女怎么办!
那个无处伸冤,最后一头撞死在知府大堂上的那个老人又该怎么办!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马上送罗承仁去看大夫!”憋了一肚子火气的王华,瞪着那些地痞流氓,大声骂道。
几名年轻的衙役看向黄班头,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罗承仁这个伤势,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是有可能会死的。
王华只能退而求其次,开口道:“把罗承仁等一干人犯押入大牢,同时派大夫去给罗承仁治伤,在没有定罪前,绝不能让他死在牢里。”
“是!大人!”
得到命令的年轻衙役们,押着一干人犯就往大牢方向走去。
王华看向不远处已经晕死过去的那名年轻衙役,开口道:“把小马也抬进去,马上通知刘大夫过来。”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王华便拖着他那身疲惫不堪的身子,无比落寞地往府衙内走去。
方才年轻衙役们看向黄班头征求意见的那一幕,落在他眼里。
王华知道,在这些下属心中,已经不把他当成是他们的长官了。
王华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有老百姓,才有他们官府,他们手中的饭碗,是老百姓给的。
而不是朱亮祖!
当天王华并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坐在府衙大堂,那块正大光明的牌匾下,等着朱亮祖过来问罪。
一坐就是一天。
一直从黑夜坐到了第二天白天。
天刚刚破晓。
就当王华感到奇怪,以为朱亮祖转性了之时,外头隐约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王华心里好奇,站起身往外走去。
终于是听清楚了,外面那些百姓大声喊着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