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起身,尤三姐便一屁股坐在了那绣敦上,将两根葱白指头伸进妆奁里拨弄着,嘴里啧啧有声:“果然是国公府的太太,姐姐这里随便挑几件首饰,怕都能凑齐我和二姐的嫁妆了。”
“你这丫头!”
尤氏在她肩上一搡,嗔道:“等你出嫁的时候,自有更好的等着你呢!快说,你方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呦~”
尤三姐夸张的一侧歪身子,嬉笑道:“我昨儿帮姐姐免了一桩祸事,姐姐却对我这般又打又训的,这可真是好心没好报!”
说着,又拿起瓶指甲油,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我的好妹妹!”
尤氏劈手夺过,胡乱塞上瓶口,又硬塞给了尤三姐:“你瞧上什么只管拿回去就是了,就别跟姐姐再卖关子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哪我不成强盗了?”
尤三姐却把那指甲油放回了桌上,正色道:“姐姐既做出这等事情来,却怎么不知用心掩饰一二,竟叫西府的大奶奶瞧出了破绽,还尾随你们到了后花园门口——错非我及时拦下,只怕早就撞破你的好事了!”
“她、她昨儿跟过去了?!”
尤氏大惊失色,若只是尤三姐这边儿,毕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倒不怕她会在外面胡说什么——至于家里,这本就是贾珍首肯的事情,自然就更不用担心了。
但涉及到李纨,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
一旦她在西府里捅破了这事儿,贾珍很有可能会选择弃车保帅——更何况如今在贾珍心中,她恐怕未必有‘车’的分量。
她这里慌的不成样子,只想着尽快寻焦顺拿个主意。
尤三姐却似乎并不清楚其中的凶险,笑吟吟的问:“姐姐那相好到底是谁,莫不是西府的琏二爷?”
尤氏一愣,诧异道:“为何说是贾琏?”
“那桌上论人才,便数这琏二爷为最。”
尤三姐掩嘴笑道:“姐姐背着姐夫偷人,总不会挑个比他还差的吧?”
“你这丫头真是……”
听她连‘偷人’的话都说出来了,偏又大大方方的没有半点羞怯鄙夷,尤氏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最后只能摇头否定:“不是贾琏。”
顿了顿,又补充道:“那贾琏虽生的英俊,可素日里畏妻如虎不说,更一味只在酒色上下功夫,这般年纪一事无成,如何称得上须眉男儿?”
尤三姐奇道:“那依着姐姐,如何才算是须眉男儿?”
尤氏不假思索的道:“至少要有建功立业出将入相的雄心,更要有与之相配的见识、手腕。”
“呀~!”
尤三姐闻言惊呼一声,掩着嘴不可思议问:“难不成和姐姐相好的,竟是西府的政老爷不成?!”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和政老爷有、有私情?!”
“哪到底是何人?难道昨天那席上除了政老爷之外,还有正经做官求上进的主儿?”
当时焦顺就坐在贾政身边,偏尤三姐一贯只以颜色取人,竟就将他视若无物一般,自然更想不到姐姐会与这样的莽汉有私情。
尤氏见说的这般‘清楚明白’,尤三姐兀自想不到焦顺身上,一时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不忿。
遂留她在屋里摆弄那些首饰,自去外面找到银蝶,托银蝶去向焦顺讨个应对之策。
…………
与此同时。
李纨犹豫了许久,还是寻到了别院里,掩着内子墙往东探寻——昨儿尤氏是从宁国府往西走,从荣国府这边儿子时要往东才是。
路过那假山时,李纨脑中莫名浮现起那两个没写完的正字,下意识领着素云寻了过去。
等到了洞中,却发现墙上两个正字已是完整无缺!
再看看四下里残留的痕迹,李纨哪还不知这‘正’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当下狠啐了几口,暗骂果然是无耻之‘尤’。
当日躲尘土时,她装的像是头回得见,自己偏偏一点都没瞧出蹊跷,还与她对着这两个‘正’字品头论足,如今想想真是又羞又恼。
不过李纨却并没有要揭穿此事的意思。
只想着劝尤氏悬崖勒马,免得步了秦可卿的后尘。
顺带再探究一下,尤氏为何放着那些俊俏哥儿不选,偏与焦顺这莽汉勾搭成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