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羞辱我,还有什么好搬的?!”
王夫人愤然道:“往后咱们姐妹只当是一起寡居在此!”
这话隐有诅咒贾政的意思,薛姨妈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却见王夫人三下五除二剥了正装,又开始扒扯里衣,她不由愕然道:“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王夫人只着鞋袜走到衣柜前,从里面翻检出几套妖艳的边往身上比划,边咬牙切齿:“他既认定了我是水性杨花的放浪妇人,我自然不能让他失望——往后再不换了,只用这些见不得人的!”
薛姨妈听到前半句,险些吓出心脏病来——她还以为姐姐这是气昏了头,真要红杏出墙勾引焦顺呢!
听完后半句,薛姨妈这才松了口气,顺着姐姐的话头道:“那咱们就继续在这里自在逍遥一阵子,等什么时候姐夫改好了,姐姐再搬回去不迟。”
王夫人对此不置可否,套了身蕾丝镂空的,连丝巾凉被都不遮盖,就这么继续向薛姨妈抱怨起来。
两姐妹聊了有半个时辰,眼见到了王夫人诵经的时候,薛姨妈这才告辞回了自己屋里,独留下王夫人宝相庄严又衣不遮体的跪坐在佛龛前。
却说薛姨妈回到屋里,等候多时的宝钗忙命人送了冰盆进来,又亲自镇了一碗酸梅汤。
忙了这一阵子,等母女两个隔着炕桌落了座,宝钗问起方才姐妹两个对答,薛姨妈连连摇头:“都是长辈之间的私事,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打听。”
听母亲这么一说,宝钗心里就猜出了六七分,不由得暗暗苦恼,若等自己嫁过来这公婆两个依旧不和,只怕又要平添许多烦恼了。
但她嘴里却笑着宽慰道:“各人自扫门前雪,就算是亲姐妹也有帮不到的地方——姨妈的事情自有姨妈去烦恼,妈妈先看管好咱们自家就成。”
宝钗这一说,薛姨妈才想起自己先前还领了个差事。
只是……
若没有贾政怀疑王夫人这一桩,她把焦顺找来当面对答倒也无妨,如今有了这事儿,再把人喊到清堂茅舍就不合适了——甚至连徐氏出入茅舍,都有可能引起贾政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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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时就打了退堂鼓,可又想到宝钗说过,这事儿若操作得当,说不得就是薛蟠在皇商圈子里立威的好机会。
而儿子不能顶家立户,一直是薛姨妈最烦恼的事情,尤其是在宝钗即将出嫁的当口,如果能趁机解决……
这般想着她就又坚定起来,于是对宝钗道:“我听说徐姐姐这半年时常去紫金街那边儿监工,不如咱们也打着监工的名义,在紫金街与她们母子会上一会?”
宝钗虽然聪慧非常,却哪里想的到贾政王夫人的恩怨情仇,竟还波及到了焦顺身上?
她只当母亲是担心这清堂茅舍人多嘴杂,不如紫金街老宅方便说话,于是连连称赞母亲心细,又表示邢岫烟临盆在即,不妨准备一些对产妇和孩子有用的礼物,到时候当面赠给焦顺母子。
母女两个议论完这些,就又说起了宝钗堂妹薛宝琴的婚姻大事。
薛宝琴和京中梅翰林家是指腹为婚,如今两人都才不过十三岁,按理还不到婚配的时候,可梅翰林的母亲年初的时候大病了一场,生怕自己挺不到孙子结婚,所以才央着薛家尽快送女入京完婚。
宝琴的父亲倒是一口应下了,可动身北上之前却不慎坠马摔断了腿,所以只好让儿子薛蝌代劳相送。
宝钗因就道:“虽说是长兄如父,但薛蝌毕竟也才十五,真要到了这边儿,只怕还得是母亲出面做主——依我看,不妨先设法打听一下梅家的近况,等他们兄妹来了,也好做到有的放矢。”
薛姨妈对此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是要托什么人去打听,却有些麻烦。
贾政称病不出,贾琏又刚巧跟着孙绍祖去津门府了,至于薛蟠……
薛姨妈犹豫道:“要不索性一事不烦二主,也托给顺哥儿去办?”
“也只有如此了。”
宝钗微微颔首,心下却莫名有些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