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云其实同这位三婶婶并不怎么熟悉,听她说这话,忙道:“婶婶说笑了,二叔前阵子从欧罗巴弄回来的红茶,满京城就咱们家独一份,拿出来不比什么贡茶有面子?”
“那也是你二叔、是保龄侯府的东西。”
卫氏撇了撇嘴,两家侯府的恩怨由来已久,即便如今因为保龄侯意外得了肥缺,兄弟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却也还远远谈不上亲密无间。
史湘云见状,只好又道:“婶婶若是喜欢这贡茶,等回头我让人送几斤过去。”
卫氏这才笑逐颜开,嘴里却道:“这话说的,好像我是来贪便宜的——对了,那林姑娘听说是住进了伱们家?”
她这临时转变话题做的是丝滑顺畅,当真是一点撤回礼物的机会都没留给史湘云。
史湘云倒也不在乎几斤贡茶,反正焦顺每回去宫里多半都有赏赐,听卫氏提起林黛玉来,她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三婶婶的来意。
去年年底的时候,王夫人想要促成林黛玉与卫若兰联姻的事儿,不说在荣国府里传的沸沸扬扬,起码也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到今年开春,这事儿就差三媒六聘了,却因荣国府突遭横祸前途未卜,让卫家临门一脚打了退堂鼓。
如今荣国府的事情虽未曾完全解决,但贤德妃重新受宠的事儿却是板上钉钉了。
如今卫氏主动找上门问起黛玉,多半是又起了再续前缘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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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史湘云倒是乐见其成。
毕竟卫若兰也算是一时俊杰,且未听说有什么怪癖恶习,林黛玉若能嫁给他,也算是桩不错的姻缘。
当然了,她也不会大包大揽,具体如何既要看林黛玉的心思,更要听老太太、王夫人如何做主。
因此只是笑道:“林姐姐确实是来我们做客了,不过婶婶要问的事儿,却怕是找错了地方。”
“那荣国府我也得敢去啊?!”
卫氏将桃花眼往上一翻,顺势看向了一旁的晴雯、香菱。
史湘云见状挥了挥手,两人便忙结伴退了出去。
卫氏又将身子往前探了探,几乎将四两肉压进茶杯里,这才悄声问:“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跟你打听打听,这林姑娘命硬妨主的事儿,可是真的?”
“什么?!”
史湘云一下子站起身来,震惊道:“婶婶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如此恶语伤人颠倒黑白,莫不是想要逼死林姐姐?!”
卫氏也被她的反应吓到了,往后缩了缩身子,这才嗔怪道:“你这丫头急什么,又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外面传,说你那二舅母【王夫人】曾找人给她批过八字,断定她命硬妨主,需有贵人镇着方能逢凶化吉。”
“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过?!”
史湘云恼道:“不成,我这就去荣国府走一遭,看二舅母怎么说!”
说着,便准备让人去套马车。
“你等等!”
卫氏忙起身扯住了她,顿足道:“你这丫头怎么听风就是雨的,我又没说这事儿就一定是真的——你要是冒冒失失跑去荣国府对质,被表嫂失口否认,再问起这消息的来历,岂不成了我在造谣生事?!”
史湘云不情不愿,又被她按坐回了罗汉床上,遂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又重重放回桌上,不容置疑的道:“这必是谣言无疑!林姐姐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再说了,我也不信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又补充道:“就说我们老爷,昨儿刚在宫里还演练了一出悬空术,其实就是个障眼法,可他若不捅破,瞧着竟比那些和尚道士的把戏还像是真的!”
卫氏为了安抚她,嘴里连连称是,但心下却不以为意,暗道你家里就有贵人镇着,自然不用担心,可卫家论门第背景却差了不止一筹,哪敢去赌它是真是假?
除非是能确切的证明,这事儿就是有人在造谣。
不过虽然受娘家所托来验证真伪,但卫氏其实已经先入为主,认定这事儿多半就是真的。
至于原因么……
“虽是谣言,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那林姑娘自小没了母亲,前几年又丧父,荣国府近来更是……”
“婶婶慎言!”
史湘云再次起身,板着脸道:“我也是自幼父母双亡,照您这么说,我岂不是……”
“哎呦,你瞧我这糊涂的!”
卫氏忙忙往脸上轻轻打了一下,又说了一箩筐赔礼道歉的话,这才起身告辞离开。
等出了焦家坐到马车上,她却是连啐了几口,暗骂湘云仗势欺人,若不是顾忌那焦畅卿,自己方才横竖得端出长辈的架子,狠狠教训她几句!
唉~
原还想着趁机请她吹吹枕边风,给自家侯爷也寻个肥缺呢,看来只能等下次再寻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