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娄室的亲儿子。”赵福金抿嘴笑道。
李邦彦一愣,爬起身子:“官家知道?高宠已经来见过官家了?”
赵福金摊摊手:“高宠那脾性,可没有邀功的爱好。”
李邦彦老脸一红,旋即说道:“官家既然知道这人头是完颜娄室之子的,难道不觉得他活着,要比死了有用吗?”
赵福金自然明白李邦彦的意思,若是完颜活女被俘,金军无论干什么事,都得投鼠忌器。
毕竟完颜娄室在金军中的威望、完颜娄室与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基情在那里摆着呢,无论是完颜宗翰还是完颜宗望,都得顾忌顾忌。
“emmm,战场厮杀,高宠哪顾得了这么多,你还要求他能活捉?这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李邦彦长叹:“哎,若真是交战中杀了,臣岂能参他,参他是因为他已经把完颜活女活捉到了瓮城外……”
“真的?牛啊!”赵福金乐呵着坐直了身子:“之后呢?”
“之后?”李邦彦愣了愣,觉得官家这态度,好像觉得此事很爽一样,完全没有苛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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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官家什么意思,话已经说到这里了,李邦彦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臣本想以完颜活女为质,与金人谈判,可谁知高宠手起刀落,当着完颜宗弼的面,就把人给斩了,臣是喊也喊不住啊。”
赵福金眼睛闪过一丝失望,心中嘀咕:“如此爽快,竟然没叫朕去观,不懂事!”
李邦彦见赵福金眼神一抹黯淡,寻思官家肯定也觉得此事高宠做的不妥,正要继续参,却听赵福金问道:“你想跟金军谈什么?”
李邦彦一愣,对呀?谈什么?
李邦彦支支吾吾了半天:“此人留着总是比杀了好的。”
赵福金哼了一声:“留着还得管饭,杀了也没什么不好,明儿朕就让陈东在《大宋日报》上头版:《震惊,金军战神之子命丧南薰门下》,如此一来,我军众志成城,有何不好?”
见李邦彦无语,赵福金又笑道:“不过呢,他作为将,你作为帅,他竟然不遵帅令,是不对,是得罚。”
李邦彦眼神一亮:“官家圣明啊!那依官家看,是军棍二十,还是军棍三十?”
“三十吧!”
李邦彦乐了,官家还是疼自己啊,知道自己今日丢了为帅的面子,连个小将都呵阻不住,终是要替自己找回面子的:“臣谢官家。”
赵福金摆摆手:“没事下去吧。”
李邦彦乐乐呵呵正要告退,却听赵福金说道:“你也去领三十军棍吧。”
李邦彦面色一垮:“啊?”
“啊什么啊?他为将不遵帅令,该打。你为帅管不住一个小将,还要来朕这里告状,你就不该打了?”
李邦彦愣怔了足足有十几息时间,突然嘿嘿笑道:“臣突然觉得,高宠砍他,也没什么大错,一来提升了我军士气,二来灭了金军威风,什么满万不可敌,什么战神之子,我呸!再说,将在外,君令都有所不受呢,何况是大帅,要不,算了?”
赵福金莞尔一笑:“你是兵马大元帅,你自己看着办吧。对了,先把完颜活女的尸首还回去,脑袋挂去南薰门城头吧,记住!以后就算是完颜晟的脑袋,也不能再拿到朕面前,看着恶心!”
“臣遵旨!臣告退!”
“等下!”赵福金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差几个机灵点的人去青城,告诉完颜们,让他们自己派人来拉尸首。条件嘛,把降金的那三万人还回来。”
“啊?不是假降吗?现在就把他们召回来?”
“嗯,司天监今日来报,过两天会出太阳。”
……
……
开封城东三十里,青城。
金军大营,笼罩在一片肃杀哀伤的氛围中。
完颜活女的无头尸体,已经被带了回来。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萧仲恭痛哭流涕,看起来比完颜娄室还要悲愤:“两位大帅,这宋朝女官家心思毒辣,如蝎如蛇,把活女的尸身交了回来,却把他的头……哎!这是要让活女死也死不安宁啊!”
完颜娄室没有掉眼泪,他只是双目通红,双拳紧握。
这样的情景,完颜娄室不是没想过,他虽说不出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的诗句,但他也知道,上了战场,生死难料。
大战一场,伏尸上万,难道就只能别人的儿子死,自己的儿子就不能死?
道理他懂,可他就是悲愤难当,就是心在滴血。
因为他是一个父亲,一个被人奉为战神的父亲,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亲。
他依稀想起,完颜活女第一次上战场,是十七岁时随金太祖完颜阿骨打攻宁江州,完颜活女是那样的生猛,那样的无畏,单枪匹马冲入辽军,身负多处箭伤,却仍杀敌数百,死战不退。
等被人扶下战场时,金太祖居高望去,问之何人?
左右答:“娄室之子。”
金太祖哈哈大笑,亲自送药:“此儿他日必成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