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李邦彦说话,赵福金只觉右眼突然猛跳,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一变:“刚刚对岸中军里,瞧见完颜娄室了吗?”
还不等李邦彦说话,郭京惊恐大喊:“官家快入城,西边有人杀过来了。”
赵福金抬眼看向南薰门西侧城墙,只见一支五六千人的骑兵,正沿着西侧城墙快速杀向瓮城城门方向,将旗上赫然绣着两个大字:“娄室!”
要说赵福金不慌那是不现实的,完颜娄室何许人,赵福金比谁都要清楚。
若让完颜娄室杀来,自己真就该想想下一次投胎去哪朝哪代了!
郭京一把扯下道袍,朝着七千余人爆呵道:“护驾!”
说罢,第一个朝着官家车驾的西侧拔足狂奔,其余扮成道士的禁军也迅速跟上,原本围在赵福金四周的人马,全部冲向了瓮城西侧。
他们手无寸铁,却都想以血肉之躯挡在官家面前,竟无一人惊恐慌乱。
李邦彦也抬头大喊:“放箭!放箭!截住完颜娄室!”
城头原本看热闹看的正嗨的留守守军,这才发现了那支五六千人的队伍,没人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都顾不得多想,城头的火油浇灌,檑木抛下,箭矢密集如雨。
可骑兵的机动能力实在太强,这支金军也似乎已经不计生死,顶着城头倾泻而下火力,不闪不避,只求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个身披红色大氅的女人。
完颜娄室一马当先,面目狰狞,双眼通红地盯着远处的那一抹红,死命地抽打着胯下的战马。
赵福金也看向了完颜娄室,那个已经不再年轻的男人,脸上的皱纹如风雕雨凿一般,但他的双眼仍旧明亮,身形依旧魁梧,手中的巨锤仍旧让人心惊胆颤。
城头的火力未能阻止完颜娄室,他已抱了玉石俱焚的决心,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就算要死,也得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赵福金不是不想跳车逃回瓮城,可她已经来不及了。
完颜娄室挥着手中巨锤,瞬间砸翻了挡在最前面的禁军,淡黄色的脑浆混着殷红的鲜血四溅,泼洒在周围禁军的脸上。
可这些手无寸铁的禁军并未退缩半步,一个一个朝着奔驰的战马上撞去。
用肘,用肩,如同飞蛾扑火一般。
虽不能挡住骑兵的冲锋,但也稍稍缓解他们冲势,为城头的守军争取了短暂的时间。
看着两军焦灼在一起,城头上举着檑木,端着火油的守军一时不知该不该扔下,一旁的将领只是犹豫了一息,便大喝道:“砸下去!火箭准备!”
檑木砸下,火油浇下,火箭随后便至,大火猛地窜起……
城下的动静,终于是引起了对岸众将的注意。
眼看就要生擒四太子的韩世忠也顾不得再追,一勒马缰朝着瓮城狂奔而来,高宠的枪尖在一名金军将领胸前三寸处停下,连一刺的时间都不想浪费,扭头也冲向了瓮城。岳飞更是一边飞奔,一边弯弓搭箭,死死地盯着赵福金的方向。
虽然这支骑兵受阻,但完颜娄室根本拦不住。
手中巨锤翻滚,狂风扫落叶一般地清开了一条血路。
在离赵福金两百多步的距离,完颜娄室就把巨锤收起,从肩上扯下长弓,稳住身形,弯弓搭箭。
赵福金已经能看清满身血污的完颜娄室,比想象中还要可怖,也看清了那支寒光凛凛的箭矢,正朝着自己飞射而来。
那一刻,赵福金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噗嗤!”
箭矢刺入的声音,赵福金未觉疼痛,只觉得自己被人紧紧地抱着,回过神来,只见李邦彦不知何时已经冲上了车驾,护在了赵福金的面前,一支箭矢穿透铠甲,刺入了左肩。
完颜娄室见一箭未中,也不想再射,扔掉手中长弓,抽出巨锤冲了过来。
二十丈!
十五丈!
十丈!
五丈!
完颜娄室眼中怒火喷射,一勒马缰,胯下战马嘶鸣着就要跃起,没人注意到一只半人高黑背棕毛的大狗突然窜了出来,一个飞扑咬向了战马的后蹄,战马身形一怔,未能起跃,只是前蹄抬起,马腹暴漏。
嗖!
嗖!
两支箭矢破空而来,一支正中马腹,没入了一半。
战马疼痛嘶鸣,一抬后蹄踹飞了那只大狗,随后一个踉蹡,将马背上的完颜娄室摔下马来。
见完颜娄室落马,身旁的禁军直接飞扑上去,想要死死地按住完颜娄室,可那五六个人压根就不可能按的住,完颜娄室一声爆呵,就将几人抖飞了出去,拎着巨锤快步扑向距自己仅有不到三丈的赵福金。
“金妈趴下!”
赵福金只觉后背疾风袭来,下意识地朝侧面倒去,高宠的战马已经凌空跃起,从赵福金头顶跃过,手中大马士革枪朝着完颜娄室急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