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军事会议

靖康二年二月初二,亥时初刻。

大宋一代名将,枢密院使种师道,与世长辞,享年七十七岁。

六贼之一的王黼,也因此多活了几日。

赵福金觉得,不能让他与种师道同行,脏了老种相公的轮回路。

赵福金当夜便亲往悼念,为老种相公加赠少保,谥曰忠宪。

几日后,丧事办完,种家人扶棺出城,将灵柩运回种氏家族墓地,万年县神禾塬,也就是今日陕西西安长安县,魂归故里。

临行前,种师道的弟弟种师中,将一份札子递给赵福金:“这是兄长弥留之际口述,臣手书的札子,泣血之言,望官家垂读。”

种师道的札子,没有什么溜须拍马和矫情的言语,只是以一个戎马一生,又在生前登顶大宋军事最高权利层的身份和认知,为赵福金深度剖析了大宋整个军事体系的优缺,并提出了之后需要优化的方向。

至于具体措施,种师道只字未提。

这让赵福金很暖心,种师道大概是觉得,只要把这些问题摆在自己面前就够了,至于如何解决,他相信赵福金比他更会解决问题。

本以为种师道的万字札子中,所述的问题应与后世的认知基本相同,比如重文轻武,比如冗兵,比如兵不知将,将不知名之类的,可是在种师道的札子里,这些非但不是问题,而且力劝赵福金依祖法为之,依祖法优之。

赵福金捏着札子,双手背负,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仔细地琢磨着种师道的一字一句。

“宋之军事诸事,绝非宋之独事,而是自周天子而始之顽疾……”

开篇之词,就让赵福金倍感钦佩。

没有孤立的看待问题,是看透问题的先决条件。

毕竟宋朝不是突然诞生的,它的前面,是几千年历史的演变延续,很多问题,也是延续了几千年的问题,这些问题有人对症下药,似乎治好了一种病症,却又因此引发出了更大的病症。

不治,死!

治,还是死!

历史的迷人之处,大致如此。

除非开了完整的上帝视角,否则没人知道当时看来无比正确的政策,会不会成为百年之后不治之症的诱因。

比如重文轻武。

御书房内房门紧闭,就连内侍官和殿内侍卫都已经被打发走了。

御书房内,只有赵福金、李纲、李邦彦、岳飞与韩世忠五人。

听着李纲与李邦彦争论有宋一朝,开科取士,文取四百,武人只取五人到底合适不合适。

听着岳飞与韩世争论,金军与宋军单兵作战能力的强弱,到底谁更胜一筹。

听着两位文官与两位武将又开始扯俸禄待遇问题,尤其是韩世忠,委屈巴巴地说着自己虽已是兵部侍郎,说什么也算是大宋军官中的顶层人物,可到现在连个开封城的三进宅子都买不起。

到了最后,竟然开始抱怨起现行的军事权利划分,导致后勤、统兵、调兵繁琐复杂,导致临场指挥权受限,每逢战事,将军们首先想的不是如何打赢这场仗,首先想的是输赢这个结果,哪个对朝局影响更大,对自己影响好坏。

赵福金听的脑子疼:“行了!你们讨论的是重文轻武吗?”

“啊?不是吗?”韩世忠撇了撇嘴:“武人都这么惨了,这还算轻待?”

赵福金回到御案后坐下:“重文轻武的本质,是军队中央化!朕想跟各位相公商议的是,军队中央化,到底适合不适合大宋!”

没人说话了。

不是这几人才疏学浅,给不出答案,而是这答案没法给啊,这是一道送命题,即便在政治上非常不敏感的岳飞,也知道这问题没有答案。

你要说,军队中央化不对,这会严重的削弱军队战斗力,因为所受限制太多了,束手束脚怎么打仗?

那马上就会有人斥责你不尊太祖祖法,这还算轻的,再严重一些,你想干嘛?军队不归中央,难道归地方自治,唐朝怎么没的,五代十国怎么打成一锅粥,导致民不聊生的,心里没点逼数?

可你要说军队中央化是无比正确的,太祖牛逼!也不对,毕竟这些年来,在军队中央化的束缚下,宋军战力拉胯是有目共睹的。

尤其是官家为何突然问到这个问题,官家是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