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在刘彻身边呆了好几年的少年人,霍去病的脑子里,其实早已将皇室、朝廷、郡县和各地诸侯割裂开来,差不多快成‘敌我矛盾’了。
杨川点头承认:“陇西李氏的势力的确很大,而且,他们手上的兵马还不止眼前的这些,你们可曾想过,那些羌人、氐人、以及北方义渠等,为何能与陇西李氏相安无事几百年?”
几人陷入沉思。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挑明了说,只需点到为止,每一个人便能做到心有灵犀。
陇西郡,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复杂太多。
眼瞅着沉默不语的霍去病、曹襄几人,杨川起身,亲手泡了一壶茶,让霍光、杨敝二人给大家斟上,这才笑道:“好了,大家先尝尝我家的新茶。”
几人漫不经心的端起茶碗,象征性的浅饮一小口。
然后。
好吧,杨川这一次给大家茶水太过清香,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豆香味道,让原本有些微苦的茶水,偏生泛出一缕甜,只喝了一小口,便觉得满口清香,忍不住又想饮一口。
吸溜吸溜几声响,每一个人的茶碗就被喝干了。
杨川笑骂:“瞧你们这丢人样子,哪里是喝茶,分明就是驴饮。”
这几人哪里理会杨川的废话,一个个像大爷般的招招手:“那个谁,再满上,再满上。”
于是,霍光、杨敝只好走上前去,将每一个人的茶碗斟满。
又是一阵吸溜声,简直就没眼看。
杨川端了茶水,慢吞吞的饮着,双目含笑,道:“诸位觉得这茶叶如何?”
几人齐声道:“好!”
杨川点头:“好就好,就怕你们的舌头吃过屎喝过尿,品鉴不来这明前茶呢。”
几人哪里理会杨川的讥讽之言,一个劲儿的喝茶,尤其是曹襄,更是喝干三大碗‘明前茶’后,摇头晃脑的想要‘吟诗一首’,怎奈他向来喜爱豪迈奔放的诗词歌赋,脑子里不是《将进酒》就是《满江红》,搜肠刮肚好半天,却是一句清淡的茶叶诗都没想起来。
“杨川,要不,你给咱们吟诗一首?”
曹襄哈哈大笑,恬不知耻的说道:“本侯这肚子里的诗词歌赋文章,不是燕山雪花大如席,便是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这般婉约的靡靡之音,委实做不出来呢。”
杨川瞥一眼这臭不要脸的曹大头,却也懒得戳穿其草包真相,只好随口背诵一首王摩诘的《赠吴官》——
长安客舍热如煮,无个茗糜难御暑。
空摇白团其谛苦,欲向缥囊还归旅。
江乡鲭鲊不寄来,秦人汤饼那堪许。
不如侬家任挑达,草屩捞虾富春渚。
诗是背诵出来了。
而且,霍光那哈怂还顺手给记录了下来,让几人传诵一遍,却根本就没人叫好称赞。
无他,委实是有代沟而已矣。
如曹襄这般草包,霍去病这般铁憨憨,张汤这般冷酷无情,哪里能体味到王摩诘诗文的寡淡、清新和神妙?倒是司马迁、东方朔二人微微点头、称赞,脸上却带着一抹十分明显的不以为然,并无多少触动,遑论感动。
看,这便是汉帝国的读书人与后世读书人的细微差别,杨川称之为‘代沟’。
在眼下这个汉帝国,男儿汉大丈夫的志向,更多的,还是在那铁血沙场之上挥洒血汗,并不像后世读书人那般,全心全意的为自己服务,任劳任怨的在小妇人的肚皮上耕耘。
这叫什么?
“本侯与你们这些人有代沟。”
杨川也是没辙了,只好摇头苦笑道:“好了好了,跟你们这些草包谈诗论道,无异于对牛弹琴,还不如说一下咱们的第二步。
想办法调集一支兵马过来。
不瞒诸位,本侯其实早已将兵马调集完毕,就等着跟随大军一起行动,先给本太守来一个新官上任三把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