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深知得到的太容易,就会不珍惜,以及斗米恩,升米仇的道理。
今日将农具给了农户,明日他需要钱时,便可能轻易将农具卖给别人还粮。
而今年给了农具,农户会感激,明年再给农具,他便觉此乃应该,后年不给农具,他便会视你为仇人。
泛滥施恩,只会酿成大祸。
刘安所指定的制度是,免费租借给农户一年农具,明年他田地的平均亩产若能与今年相当,便可续租一年。
若能提高平均亩产三成,并连续两年,便将农具赏赐给那户人家。
反之,若平均亩产降低两成,则将农具收回。
刘安所发农具不少,收割作物、播种作物、翻地等等多种多样,他相信,有了奖罚制度,即便是好吃懒惰的懒汉,也会为了不被收回农具勤奋起来的。
除了九原,其他县城的粮铺收获不大,只收了不到五分之一百姓的余粮。
粮铺是按月结算的,存粮者都选择了留两个月的存粮供日常吃食,其他全部存入官方粮铺。
但还有许多人不曾将粮食存入粮铺,对此,刘安已无办法。
他已经尽力了,那些人不相信官府,宁愿手中粮食放在手里被鲜卑人抢去,被乡霸占有,也不存到官方粮铺中,他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说,大汉朝廷威信流失严重,已到了民不信官的程度。
当然,刘安若强行要求所有百姓将粮食存入粮铺,百姓也不敢反抗,只会乖乖从命。
毕竟他们被奴役欺压了太久,这种操作对他们而言反而是最习以为常,也最有效的。
但如此只会加剧大汉威信的流失,也会让刘安这两月一来积攒的威望直接降为负数,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作物收上来之后,还要经过打谷、晒干的步骤,而且作物成熟的时间不一,虽然基本上都是集中在那几日,但前后还是会叉开几天的。
秋收开始后的第五日,所有作物终于全部收割完成。
而此时,收的早的,甚至已经晒干存入家中或存入官方粮铺。
也就是在这一天,刘安收到了散出去打探情报的骑兵,传回的消息。
信鸽是直接飞到程则的饲养场的,程则取下信件后,又骑马火速送到县衙交给刘安。
刘安打开程则递过来的信帛,之间其上写着一行小字:
鲜卑出骑兵五千余,已轻装向南出发。——九原城西北五百里处。
末尾的标注,是发信人发信时的大概地理坐标。
骑兵五千……距离九原五百里,短则三日,长则五日,必会兵临九原城下。
而信中言明鲜卑轻装出发,便是并未携带大批食物之意。
想来是只带了路上所需食物,达到汉境后,便依靠劫掠汉人补给自身。
如此一来,鲜卑的行军速度就很快了,刘安只有三日的准备时间。
接到消息后,他当即令人将消息传到五原各县,令当地县长做好应敌准备。
并下令:
允许城外住户携带铺盖卷及餐具,入城避难,但不闹事,不可惊扰城内住户。
找不到住处者,可择城内住房墙角铺席,勉强过夜,白日县衙会施粥,所有城外住户,统一发放吃食。
最迟三日,所有住户必须全部入城,第三日傍晚开始,紧闭城门,无令不得私开!
伴随着从首相府发出的命令,从九原城开始,整个五原郡,逐渐动了起来。
那些此前还在犹豫是否要将粮食存入粮铺的农户,听到消息后,第一反应是胆寒。
他们想到了往年被胡人无情残害的亲朋好友,心痛之余亦惊恐自己今年是否也会如他们一般,来不及逃跑而被残忍杀掉。
紧接着才仔细咀嚼诏令中的内容,想到自己今年可以入城躲避,顿时心安了不少。
可是……刚刚收上来的谷子……想到这里,他们脸上露出不舍,辛苦一年,好不容易有了收获,就这么抛弃吗?
随即想到近几日在乡间大肆宣扬的官方粮铺,无奈之下,只能抱着收不回来的决心,选择将粮食存入粮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