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火锅下来,朱厚照浑身舒泰,暖洋洋的都要冒汗了,三九的天竟是感到一丝凉爽之意。
三分酒,七分菜,朱厚照饱饱的,人也懒洋洋的,回去的路上竟是睡着了。
直到龙辇在皇宫停下,才幽幽醒来。
刚下龙辇,刘瑾就迎了上来,道:“皇上,这是内阁递交的京察名单,您过目。”
司礼监有批红权,不过,眼下的刘瑾可不敢轻易批红,何况是这么重要的文件,他哪敢落笔。
“这么快……”朱厚照暗叹:做样子也做的太随意了吧?
朱厚照抬手接过,仔细看了起来,不多时,眉头深深皱起,他在‘劣等’名单中看到了个熟悉的名字——严嵩。
理由:官风不正,为官不廉……
“叫严嵩来。”
朱厚照收起名单,迈步往御书房走。
刘瑾似是小有失落,不过也不敢多言,应了个是便退开了。
…
御书房。
严嵩随刘瑾进来,他脸色不太好看,似是有恙在身,恭敬行礼,“微臣参见吾皇万岁。”
“平身。”朱厚照拿出名单,道,“这次京察,你被评为劣等,上述之事,你可有话辩驳?”
严嵩并不是很意外,双手接过看了一眼,无力道:“算是吧。”
朱厚照微微皱眉,“说说,怎么回事?”
“官风不正是为结交,为官不廉是为结交过程中的花费。”严嵩苦笑道,“说白了,就是私下与同僚相互请吃个茶,吃两杯酒,微臣一个从七品纵然想行贿,也没资本啊,至于受贿……谁会对臣一个从七品行贿啊!?”
严嵩幽幽吐出抑郁之气,道:“若按这个标准,那官风不正,为官不廉,可以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闻言,朱厚照神色稍稍缓和下来,问:“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有人做局构陷你?”
“在看到名单时,想到了。”严嵩默然说,“有很多人不喜微臣。”
说着,还瞥了眼刘瑾,道:
“微臣还是觉得,皇上不宜重用太监这个团体。”
朱厚照:“……”
刘瑾则是又惊又怒,时至今日,他再不是那个谁都能踩两脚的奴婢了,现在的他已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有相当大的权力。
就是那些庙堂大佬,甚至尚书,大学士,对他的态度都有所缓和,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这个严嵩……不过才从七品,竟借着中书舍人的便利,屡次三番劝皇帝远离太监,这让他如何能忍。
刘瑾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失惊道:“皇上,奴婢一向忠心耿耿啊!”
“好了好了。”朱厚照失笑摆手,“你且退下吧。”
“皇上……”刘瑾骇然。
“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刘瑾瞟向严嵩的眼神充满恨意,不甘退下。
朱厚照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严嵩,良久,玩味道:“你不想干了是吧?”
严嵩沉默少顷,道:“臣也发觉自己不是做官的料子,近来身体也屡屡有恙,更是没精力为国尽忠了,还望皇上成全。”
“真就舍得放弃?”朱厚照诧异。
“舍不得,可我也没办法应对这充满恶意的官场。”严嵩黯然。
朱厚照沉吟了下,点头道:“朕还是挺欣赏你的,也想着重栽培,不过……君子成人之美,你既已有了退却之心,那便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