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明晰的标准,便也没了合理规避的可能。
李青就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剑,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随时可能会因为自己做了某件事,狠狠斩下。
具体什么时候,具体因什么事,他不知道。
可他知道的是,这一次,真就是离落下最近的一次。
之后,随着太子日益长大,这把剑的灵敏度还可能会越来越高……
这让朱厚熜极端愤怒,又无可奈何。
…
次日早朝。
朱厚熜再下中旨,以孝道名义,对没盖棺定论的祭祀制度再做调整,由成祖配享堂祭,并对神位摆放做了微调……
明堂刚开始建设,献皇帝还未享受到堂祭,成祖也未享受到郊祀,如此,倒也不算朝令夕改。
群臣颇感意外,毕竟,都知道太宗升为成祖,就是皇帝为了提高祭祀太宗的规格,以空出堂祭的名额祭祀献皇帝。
皇帝如此,实在让他们费解。
不管如何,这终究是好事,更符合礼法,群臣自然不会反对,随着一声声的“皇上圣明”,日益僵化的君臣关系,得到了一丝缓和……
……
日子一天天过着……
朝堂之上,明争暗斗,阵营逐渐清晰、对立,在皇帝的政治手腕下,维持着表面和谐,一边相对积极,按部就班的推行着国策……
地方官府,有积极响应,有相对积极,亦有阳奉阴违。
大富商绅之间,抢占市场,角逐利益,有良性,有恶性;好在有商会的存在,受朝廷监管之下,恶性也还有个限度。
十成利好的国策,达成率却不足四成,可即便这般,它也在变好。
朝堂之上,国策稳健推行,地方之上,愈发繁荣。
新主粮的推广初步取得成效,有朝廷做表率,又有太医院做背书,百姓并不如何抵制。
让李青意外的是,百姓在保障了基础生活之后,不是立时追求更好的物质生活,而是跳跃性的开始追求精神享受。
小主,
乡镇之上,小茶馆、草台班子之类带有娱乐性质的产业,逐渐兴起,备受追捧。
当然,这只局限于江南地域。
北方如何,李青虽不甚了解,却也知道绝达不到这种程度。
李青一边为小云诊治,一边教授一众师弟们如何体察民情,如何发现问题……
至于如何解决问题,李青并未教授,一方面是师弟们的积累还不够,另一方面李青也还未想好边界线的划分。
平头百姓,士绅官吏,乃至皇帝,都要有一个‘边界’,一个不能逾越的边界。
不然,秩序就会混乱。
数千年的洗礼,大家都有了个模糊的概念,也不会轻易逾越。
可李青的这支武装不同,既不是平头百姓,也不是士绅官吏,更像是……有着侠义精神的匪。
故此,边界一定要无比清晰、明确!
既要有正义感,又不能正义感爆棚,要在理想和现实之间,找到最平衡的一个点,如此,才不会背离李青的初衷。
夏去秋来,秋去冬来……
一个寻常的下午。
李青、小云沐浴在暖阳下,平静的望着天边。
当初那个格竹子的叛逆少年,走到了人生尽头。
满头白发在阳光的映照下,比前几日下的雪还要白,还要刺眼,整个人形如枯槁,眸子失去光彩,还被松弛的眼皮盖住大半。
忆往昔,如昨日,今却不忍直视……
“先生。”王守仁轻声开口,神情恬静。
“嗯。”
“我大限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