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车外的苏文等人连忙躬身退到了后面,不敢靠近马车一步。
而霍光则依旧跪在地上,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刻车内游传来了刘彻不喜不悲的平静声音:
“逆子,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看见了么?”
“你随口的一句忤逆之言,便可令这些人胆战心惊,不知是该站着还是该跪着,不知还能不能看见明日的日头。”
“他们谁都不敢说的话,你说了却总能相安无事。”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刘据闻言抬起头来,随即感受到了刘彻不同往日的柔和目光,连忙顺着刘彻的意思问道:
“儿臣愚钝,请父皇明示?”
“因为你与他们不同,你是朕的儿子,是朕钦点的大汉江山继承人,朕知道不论你做什么,都不会危害朕与未来将由你来执掌的大汉江山!”
“朕信任伱,朕爱护你,朕对你寄予厚望!”
说着话的同时,刘彻的语气极为郑重,仿佛在向刘据作出承诺。
但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心里其实正在叉腰狂笑:
“逆子,在朕面前感激涕零吧,痛哭流涕吧,内心忏悔吧!”
“这回朕便教你瞧瞧什么才是真正高级的驭人之术!”
“你这逆子此前只掌握了些皮毛,便敢在朕面前班门弄斧,殊不知这驭人之术的最高境界,便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承诺,利益才是能够牢牢拴住一个人的项圈!”
“可惜朕能给的你现在还给不了,因此朕的驭人之术永远胜你一筹!”
“哇哈哈哈哈……”
“这回便教我们拭目以待,究竟是谁在拿捏着谁?”
“自此之后,朕便不用再试探你,更不必再与刘闳配合演戏,也照样能教你将你的那些好东西全部交出来!”
“逆子,你以为你是谁的儿子,你以为你的父皇是什么人!”
“你也给朕醒醒吧,逆子!”
“……”
“父皇……”
听了刘彻的话,刘据的鼻腔中果然出现了一丝酸楚。
也是这时候,他才猛然察觉到了一个此前被自己忽略掉的重要问题,那可能是极为严重的失误和错判。
毕竟现在他才十七岁,而刘彻也正值壮年。
尽管二十年后会发生巫蛊之祸,但世间唯一不变的事情,便是人始终是会变的!
因此现在的刘彻可能与二十年后截然不同,或许他对他还有父爱,而且是不亚于任何一個父亲的父爱,而之所以二十年后会发生巫蛊之祸,恐怕也与前主那种表面恭顺私下忤逆的作风有关,以至于双方产生了猜忌链之后,才使得双方的矛盾与日俱增……
相反,自己此前那样直来直去。
反倒可能杜绝了猜忌链的产生,也杜绝了巫蛊之祸发生的可能,造就了父子同心的和谐局面。
此刻刘彻在车上的真心吐哺之举便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
自己此前其实是歪打正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