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吴阅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理智告诉他,倘若把沈氏送出去,日后两人的婚姻必定会受到影响,甚至解体。

可是他太渴望改变现状,一点都不想继续在王县令手里当牛做马。

他的自尊接受不了四次会试失败,更无法想象倘若再次失利后的艰难情形。

难道要一辈子做县丞吗?

吴阅胸中聚集了一腔不平。

他恨,恨自己明明腹有才华,却无法得到施展。

他恨,恨上天不公,凭什么萧煜那纨绔从一出生就是他们这群士子无法企及的高度?

他真的一点都不贪心,明明那么努力上进,为何总是差一点运气?

视线落到那几支绽放的荷花上,也不知是它们太过耀眼,还是其他原因,他忽地走上前狠狠地将花瓣揉碎。

瞬间满地都是残花。

低头看着手中被蹂躏的残花,他这才觉得心里头舒坦了些。

白日累了一天,晚上沈映蓉歇得早。

吴阅进寝卧走到床边,看着妻子熟睡的面容,他默默坐到床沿。

天气炎热,她散了发,穿着轻薄的丝质寝衣,身上未盖薄被。

如墨青丝好似光滑的缎子,侧躺的面容温婉娇美,纤长的眼睫,秀丽的鼻梁,饱满的唇,乖巧得叫人怜爱。

她平时睡觉喜欢侧躺,膝盖会微微弯曲,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孩。

吴阅凝视她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

这般秀丽娇美的女郎,哪个男人不喜爱呢?

她是他的发妻,以后是要走一辈子的伴侣。他是她的男人,下半生都将依靠的存在。

有时候吴阅很矛盾,如果萧煜没有这般心思,他是不是就不用那么纠结?

因为根本没有门路走。

偏偏萧煜给了他钻空子的机会,只要狠下心肠把她送出去,他就能获得梦寐以求的机会。

哪怕只是小小的县令,却是他用尽全力的追求。

吴阅在床沿坐了许久,眼底有片刻的茫然,但更多的是对前程的渴求。

他太渴望出人头地了,就像十六岁以前的风光那般。

曾经他是那么的耀眼夺目,却好似一颗流星,一闪即逝。

吴阅很不甘心,不甘心平凡,更不甘心在王县令那样的人手下当牛做马。

这夜实在漫长,漫长得好似看不到头。

吴阅躺在黑暗里,身边是熟睡的妻子,她的气息平稳,叫人心安。

他伸手亲昵地摸摸她的头,内心饱受煎熬。

女人与前程。

两难。

一夜无眠,翌日吴阅眼下泛青,满脸疲倦。

沈映蓉服侍他更衣,皱眉道:“郎君昨晚没睡好吗?”

吴阅敷衍道:“在想差事。”

沈映蓉:“不想伺候王县令了就回来。”

吴阅点头。

把他打理妥当后,吴阅用过早食就去了衙门,沈映蓉和往常那样去胡氏那边请安问好。

许是心里头藏着事,今日吴阅办差完全不在状态,出错被王县令训斥一顿。

出来时曹主簿见他垂头丧气,说道:“吴县丞这是怎么了,瞧着没有精气神儿,是不是病了?”

吴阅摆手道:“有些乏。”

曹主簿:“近两月衙门里事多烦杂,大家都不容易。”

吴阅勉强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下午他告了病假,却未回家,而是独自一人走到河边坐了许久。

艳阳高照,他像木头似的坐在河边的一棵树下,不知在想什么。

家奴阿喜颇有些担忧,他一直跟在吴阅身边,对主子的性情也了解几分。

近些日主子忙得脚不沾地,脾气也古怪不少,可见心里头不痛快。

吴阅坐在树下,整整坐了一个半时辰。

阿喜提醒道:“天气炎热,郎君还是回去罢,恐中了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