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看着陆杳,“陆公,可要好好想清楚啊,在我家大王从晋阳回来之前,我需要一个交代.一个便好。”
他边说边退,一路走到了门口,这才示意几个骑士跟上自己,匆匆离开。
刘桃子上前,将狼狈不堪的陆杳给扶起来。
甲士们也是赶忙将钱主簿给扶起来,钱主簿的眼眶依旧是红肿的,他眯着双眼,从缝隙里看着刘桃子。
“刘游徼,不能让他们带走那人头.”
刘桃子看向了一旁的姚雄,“你带人去将那两颗头夺回来,若是不给,便杀了。”
“唯!!”
陆杳赶忙吩咐道:“不可杀,不可杀!”
姚雄却已经走出去了,陆杳看着一旁的刘桃子,无奈的长叹了一声,神色却有些尴尬。
“刘游徼,这和士开是长广王的心腹,心腹里的心腹,两人形影不离,五年前,这两人.狎戏过度,在邺城都有了传闻,连陛下都得知了,陛下认为和士开轻浮,就将他流放出去,不许长广王与他往来。”
“可后来,长广王再三哭诉,哀求,陛下无奈,又将他召回京城了。”
“若是此人死在成安,长广王非率大军来屠城不可”
两人正说着,路去病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出了什么事?!有人强闯县衙?!”
他进来,看到那狼狈不堪的县令,又看到鼻青脸肿的主簿,随即看向了桃子,“你这是”
陆杳赶忙清了清嗓子,“这不是知之干的,是一个恶人所为,知之来的及时,将那几个人给赶走了。”
“啊??”
路去病有些茫然。
陆杳清了清嗓子,“先让众人回去,荣祖,知之,子义,你们三人留下。”
路去病赶忙让众人各自回去,这里就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陆杳坐在了上位,看着面前的众人。
“先前,和氏子弟在我县内作乱,官吏前去抓捕,竟敢反抗,故而被杀,这件事,大家都该记住。”
众人点点头。
陆杳又说道:“今日,和士开此獠,公然强闯县衙,袭击官员,跟我索要钱财补偿!”
“我平日里与人为善,不愿树敌,可也懂得些为人的道理,更不可能为这般恶贼所欺!!”
“我要写奏表,将这件事告知给杨公!!”
“诸君接令,和士开此人,从今日起,再不许他进我成安地界,将此事告知各地门吏,乡吏!倘若他再来强闯,便可擒获,押送至杨公府上!!”
这一刻,众人起身,朝着陆杳大拜。
“唯!!”
相府。
夜色下,宰相的屋依旧是灯火通明。
窗上倒影出男人健硕的躯体来,却伴随着阵阵惨叫声。
杨愔平躺在床榻上,上半身是裸着的,有一老翁站在他的身边,正小心翼翼的往他背上涂抹药膏。
杨愔的后背伤痕累累,常年被马鞭抽打,让他遭受了极大的伤痛,当老翁涂抹膏药的时候,杨愔也是忍不住发出了低吼声。
声音从屋内传开,在整个后院里飘荡,巡逻的甲士听闻,浑身一颤,低下头来,快步通行。
老翁为杨愔披上了衣裳,扶着他起来。
杨愔坐起身来,后背隐隐传来烧灼感,他强行挤出笑容来,看向一旁的老翁,“马公,多谢,多谢。”
老翁摇摇头,收拾了自己的药囊。
“杨相啊。”
“您这后背,是再也不能受伤了,若继续如此,只怕您迟早要瘫痪.若是无法抵抗,不如就躲着?”
杨愔脸色暗淡,“如何能躲得开呢.”
他又笑了笑,“这不是还有您吗?无碍!”
马嗣明咧嘴笑着,“老夫只怕是不能再为您看病啦。”
“哦?马公莫不是要离开邺城??”
“不是要离开县城,只是我这大限已至,怕是出不了这个月啊。”
杨愔大惊,“何出此言??”
“到岁数啦,我这一直都为他人看病,自己的情况,倒也算是心知肚明,知道了也无用,难医己啊!”
“往后,您得多加小心,我在外头倒是有几个不成器的弟子,若是您需要用医,可以将他们叫来,虽不如我,却也得我半成.”
“多谢马公。”
杨愔送走一脸洒脱得马嗣明,心里却愈发的沉重,他长叹了一声,再次坐下来准备办公。
拿起奏表,刚看了几眼,杨愔的脸色便极为难看。
怎么又是成安?!
长广王府下的和士开?
当下陛下的身体愈发恶劣,太子虽然仁厚,却实在年少,常山王高演,长广王高湛等人威望极高,深得国内勋贵的支持,而又对皇位虎视眈眈。
陛下竟还对高演说什么“夺便夺,勿要杀”的狗屁话!
太子继承大统,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岂能容忍这些宗王放肆?!
太子聪慧,博学,仁厚
想起往后的事情,杨愔便觉得后背都不疼了,浑身都充满了劲,他赶忙提笔,书写了起来。
写好之后,他叫来了奴仆。
“将这书信送到长广王面前,记住,要亲手交给他!”
“唯!”
天保十年,十月。
天色逐渐明亮,光芒洒在城外,悉悉索索的人声响起,随着小贩的走动声,一副朴实宁静的城镇画面缓缓展开。
一辆马车从城门口行驶而入,一个高大的健仆赶着车,不急不慢的走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