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大清,这事还真不稀奇。
这个“烧炭帮”的说辞,是杜仁瞎编的。
他经常和官府打交道,深得其中精髓。
一旦有什么贼人,官府就会牵连一大片。
抓人的理由,往往千奇百怪。
什么老乡,同姓,这种理由都算还好的。
甚至有因为贼人穿了草鞋,你也穿了草鞋,所以很可能是同类。
……
大清的百姓,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一句话,麻烦不找你,你不要自找麻烦。
这几天,就别进城了。
省的被当成什么“烧炭帮”,被扔进大牢一顿毒打。
极少数几个愣头青,非要讲理。
被好汉们拖到一边,慢慢讲理了。
个人零售的柴禾渠道,都被掐断了。
城中,售卖柴禾的店铺,正在陆续遇上麻烦。
清晨,衙役突然赶到。
将卧龙街小巷子里的一家柴禾店查抄了。
现场扛走贴有白莲逆匪标语的铺板一张,如获至宝。
既然和白莲逆匪有瓜葛,这事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恰好,这户人家还挺有钱。
在查清之前,铺子先封了。
刚运来的一船柴禾,就这样堆着吧。
考虑到这个人有个远房亲戚,在松江府做押司。
元和县衙的人,对于他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客气”。
很简单,我们不让你屈打成招。
万一,遇上懂行的过问,比较麻烦。
我们让你自证清白,证明自己和白莲逆匪没有关系。
一定要拿出铁一般的证据,证明清白。
什么发誓,赌咒,这些都没用的。
在没有自证清白之前,就待在牢里好好反思吧。
反思深刻了,
自然明白这铁证,其实不一定是铁元素构成的。
很可能是银离子构成的。
……
当天中午,又有一家柴禾店的掌柜,遭遇了百口莫辩的尴尬。
一对流民模样的母子,扑通跪在了店门口。
“俺是黄河边的夏雨竹啊,儿子,快叫爹。”
“爹,我饿。”
一个挂着鼻涕的孩子,哇哇的哭着,抱住掌柜的腿。
“爹,我饿。爹,我饿。爹,我饿。”
好似复读机一样,声音尖锐又高亢。
掌柜的头皮发麻,从好言解释,到破口大骂。
然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这种上门认亲,自爆家丑的事,太踏马刺激了。
这种乐子,可不是经常能遇到的。
围观的人里外三层,生意没法做了。
半个时辰,掌柜的老婆来了。
一见面,就破口大骂。
把掌柜的老底都翻了出来。
于是,变成了三方的矛盾。
把一条街,搞的乌烟瘴气,交通堵塞。
那女人看似憨厚,脏兮兮,可却是异常的口才犀利。
一通哭诉,把故事描绘的跌宕起伏。
从掌柜的年轻时候,渡黄河偶遇她。
到怎么一见钟情,怎么私定一生,包括那些细节,那些承诺。
围观群众听的是频频点头,慷慨解囊。
这比茶馆里说书的都精彩。
暴跳如雷的掌柜老婆,怒吼着要打狐狸精。
又被无聊的吃瓜群众拦住,一顿劝说。
无非是,人家来都来了,咋也得展示一下大妇风度。
不能让外地人,小瞧了咱苏州宁的格局。
总之,都是些看似在理,实则一肚子坏水的话。
……
最后,巡查的衙役以恶意堵塞交通为名。
把人全抓走了。
铺子,自然也要关张。
至于说何时能释放,那得等李大官人开口。
一通组合拳下来,打的苏州城柴禾商人是晕头转向。
这个时候,有一个好心人出现了。
他和柴禾商会的众多商人说,大家还是不要硬碰硬,李大官人有人,有银子。
咱们拿什么和人家斗?
惹毛了人家,说不定夜里就给你放把火。
苏州府商业发达,很多行业都有协会。
这位好心人,就是商会中的一员。
昨晚,刚被深夜拜访的维格堂大律师,杜仁成功说服,心服口服。
于是,他这才上演了曲/线救协会的一幕。
两天后,苏州府柴禾商会派出了代表,和李郁正式商谈。
经过了半天的友好谈判,在持刀衙役的全程监督下。
达成了合作意向。
出清所有柴禾,然后改卖煤饼。
以一个月为期限,如果生意好再续约。
如果卖不出去,这事就到此为止。
……
5天后,煤饼开始畅销。
苏州府的衙役,开始到处抓随便砍树的人。
再不出手,怕是偌大的苏州城,没有一棵树能活到元宵节。
从西山煤矿运来的煤饼,一船船的沿着水路进入盘门。
苏州的水系发达,省了很多事。
从西山岛,竟然能一路航行到盘门水城门。
再换小船,上货到各个店铺库房。
午餐时分,李郁爬上了城中的最高处,北寺塔顶。
俯瞰全城,袅袅升起的炊烟。
青灰色的煤烟,飘的全城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