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对他信任有加,将一个本家侄女嫁给了他。
因为这层关系,他被视为自己人,而不仅仅是职业经理人。
据说,他能当天成元票号的半个家!南方的30多家分号都归他管着。
进门后,他深深的拱手道:“拜见李大帅。”
李郁则是很随意的一指:“刘先生请坐,上茶。”
称呼他为先生,自然是客气的。
社交场合,先生定然比掌柜高雅,这无关钱财多少。
刘金鑫摘下瓜皮帽,未曾开口三分笑:
“大帅的兵,快要打下江宁城了。短短几十天,就掌控了江南的半壁江山,天下震惊!”
李郁似笑非笑:
“江南半壁?明明是苏、松、常、镇、嘉、湖,区区6府而已。”
“鄙号在江宁的分号来信,说大帅的军队距离攻破江宁,只差那临门一脚而已。所以,应该是7个府。”
……
李郁哈哈大笑。
天成元票号和自己来往,不是他们看好自己,想投资自己。
而是被迫无奈,虚与委蛇。
天成元旗下的松江分号、苏州分号、湖州分号、加上在自己兵锋之下的江宁分号,天成元至少有五百万两的现银,在自己的军靴之下。
他若是敢表现出誓死忠于清廷的态度,撤走人员带走账册,公开反对自己。
那自己会毫不客气的派兵抄了各个分号的银库。
随你藏得多么精巧,直接把分号的房子拆了,地面掘地三尺。这些银子,就成了军费!
刘金鑫心里苦啊,只能周旋,既不敢决裂,又不敢公开支持自己。
毕竟清廷的刀,还是挺锋利的。
李郁喝了一口茶,慢悠悠说道:
“天成元在江南的生意我不会动。对了,我抄了日升昌的三家分号。他们的那些生意,你如果想接手也行。”
刘金鑫强颜欢笑,
心想,日升昌那是恰好把现银都挪到南边,去抄底茶叶生丝了。他们在江南的分号拢共就二三十万两现银压库。
他损失的起,才敢那么硬气的公然在两广宣称,拥护朝廷和李郁势不两立。
若是朝廷大军进剿,日升昌可以捐银20万两(背后目的是想承包大军的辎重后勤,在康雍乾三代,晋商随军均有先例)。
而自己则是刚刚说服东家,从总号调来了数百万两现银准备炒江浙的生丝~
……
李郁突然叹了一口气:
“我军高歌猛进,唯独太缺银子。要是有5000万两银子,我能一口气打到紫禁城,你信不信?”
“信,信。”
看着刘金鑫言不由衷的样子,李郁突然严肃了起来:
“刘先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知道我知道伱在想什么。我建议你聪明一点,不要惹恼了我。我不想学李闯王,但是不代表我不能学李闯王。”
扑通,刘金鑫双膝跪地,脑袋耷拉。
“大帅您确实仁义,有王者之气。可,可是我确实难呐,我得罪您,您抄了江南存银,天成元流动枯竭,撑不到年底就会被同行挤兑破产。我若是支持您,朝廷一声令下,天成元一样被连根拔起。求大帅给我指一条生路吧。”
半晌,李郁才慢悠悠开口了:
“去年,我想炒生丝,你们没人支持我,觉得我是蛇吞象。现在呢?”
“您的眼光太好了,日升昌票号就是剽窃了您的创意,这段时间在广东四川大肆收购生丝。”
“刘先生看好生丝的前景吗?”
“非常看好。广州十三行出货量大的惊人,那些洋商的胃口也大的惊人,有多少丝绸就吃进去多少。生丝作为丝绸的原料,价格节节攀升。”
李郁好似闲聊,又扯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我让江宁分号推出城内存银江北取银的战时避险业务,你做了吗?”
“做了做了。”
刘金鑫记忆力惊人,一口气就默诵出了此项业务的财报。
“唔,江宁城官绅如同过江之鲫。财富总量想必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应该会超过你天成元的资金规模吧?”
刘金鑫苦笑,点点头。
开玩笑,东南第一大城的财富,区区一个票号怎么比?
……
“刘先生,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这样吧,我替你保密,不会让清廷知道你和我的私下来往。不过,我调动了几万大军配合贵号推出这个战时避险业务,靡费银钱是个天文数字,那3成的手续费?”
“大帅休要推辞,3成全部归您所有,一钱银子都不敢漂没。”
李郁瞅了一眼这个诚恳的家伙,
心想我为什么要推辞?你为什么要提漂没?
爱吃陈醋的晋商就是不老实,和爱吃甜的江浙商人一样不老实!搞的好像我占了多大便宜一样!
“通知江宁分号,抬高门槛。3万两以下的小户就别存了,寒酸!还有,手续费抬高到3成半。”
“需要给什么说法吗?”
“我的大炮都架上紫金山了,炮声越大,手续费越贵!”李郁想了想,又说道,“算了,干脆一次涨价到位吧,4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