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朵黄花给你存的跑路钱偷了,老子也拿去买男人!买八个!”
王二嬢挽起袖子,露出金灿灿的手镯子,眼泪水“唰唰唰”顺着恶狠狠的脸颊,往下砸。
王二嬢觉得自己窝囊,掌心抹了把眼泪鼻涕:“老子把男人分尸的时候,都没哭!”
绸庄早已闭店,墙外是夜市的摊贩聚众而集,墙内是王二嬢像青蛙呱呱叫的哭声。
山月虚空伸手,却终究只是伸展手指后,无力地垂下。
她尚且是砧板上的鱼肉,若不与“过桥骨”割袍断义,若不绝了王二嬢跟随入京的念头,一旦她东窗事发,她,他们,她们,一个也活不了!
索性就趁此机会,扬了这本不该有、偷来珍藏的情分!
“您别哭。”
山月掀起裙角,缓缓跪地,双膝叩在冰凉的青砖地上,双手撑地,果决又郑重地磕了个响头。
“这句话,早在八年前,就该同您说——”
再次俯身而下,额头碰到光洁凉沁的地砖。
滴水之恩,尚且要铭刻。
更何况,救命之恩。
“谢谢您。”
山月轻轻阖眸,语声哽咽。
谢谢你,谢谢你们,让一个破碎的、惶惶然的躯壳,一点一滴聚合。
王二嬢拿手背捂住嘴,呜咽呜咽地哭。
......
自城东绸缎庄子而出,天色沉沉大变,似有狂风骤雨即将落下。
糖冲藕粉的氤氲热雾,带着懵懂的甜腻,在昏黄的小摊蓬伞油灯下,环绕成一圈薄泛白光的柔纱。
冬天没有恼人的蚊蚋,却有寒风与迎面的霜雪。
山月围拢衣襟口,防止风雪灌入本就发凉的躯体。
她抬脚跨过绸庄的门槛,头高高昂起,手指向上擦,将眼角藏的泪拭干净。
三月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