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有心,熬了银耳莲子羹,用青绿的小碗盛着,晶莹中透了几分凉气,是下了功夫的。周霜只吃了一勺,当是给足面子。
“虽是入夏不久,但园子里到底是有了生机,却不知是哪里的景致如此有幸,可入夫君之作?”白洛浅浅笑了,风和日丽之下,明艳无双。
“心中有春夏,自然处处可入画。”周霜无动于衷。
陈传笺在身后站着,平白替两人尴尬起来,这哪里是夫妻,比寻常邻里都要客气些。
白洛自然是孜孜不倦找着话题,但周霜却不接话,闲话了几句就有些烦了,好容易陈传笺愿意陪他到园子里逛逛,纵然不能随心所欲地玩耍,便是她陪在旁边作画也是好的,可偏生白洛要来煞风景。
“夫人有什么事,直说便是。”周霜觉得对面一群莺莺燕燕的太过碍眼,扭了头,望向一片荷花池,周府也有个荷花池,池前便是他的书房藕荷堂,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陈传笺的地方,纵然是换了府,还是把名字带了来。
想到这,周霜微微翘了下唇,这短暂又隐秘的快乐被白洛锐利的眼神捕捉到了,仿佛鼓舞了她一般,道:“夫君的画庐,妾身还没有去过,过阵子也想同夫君一起去。”
“哦,”周霜心无旁骛地瞧着碧波水面,“我不爱带人去,我爹都没怎么去过。”
白洛有些不解,“公爹和夫君失散许久,自然是没去过的——”
“不是六王爷。”周霜闲话家常地道:“是我周家爹爹。”
白洛一下心惊肉跳,脱口而出,“夫君慎言,白洛的公爹自然是王爷!”
周霜轻慢地抬了眼,倒是没说话,只是冷笑了一下又望回了水面。
白洛聪明地闭上了嘴,但惴惴不安,如坐针毡。
过了许久,周霜回脸,神情寡淡地问:“你为何还不走?园子里人来人往,何不给彼此留几分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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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白洛面上落下两行清泪,簇簇如明珠。
“夫君是觉得妾身哪里有违德行?”
“没有。”
“夫君是觉得妾身不学无术,相貌丑陋?”
“没有。”
“那夫君——”白洛哭得梨花带雨,却甚是克制,并没有因为哭泣而显得丑陋,反而令人我见犹怜。
然而,周霜不在怜花惜玉此列,他只是觉得聒噪,闲闲冷冷地道:“你嫁到世子府便是最大的错——”话落,长身而起,吩咐着:“绿瑞,回去了。”
“是,少爷。”
“夫君——”白洛忙忙起身,带了几分不甘,“你是否还忘不了她?”
没指名没道姓,但陈传笺知道对方说的是她,只是在心里默念一遍:说的是花镜。
周霜脚步一滞,面上没露出半分不悦来,但声音却是凉的,不露痕迹地咬牙切齿,“你不该存了与她一较高下的心思,只此一条,你以后就不必到金云堂来了。”话落人行,绿瑞忙吩咐了跟来的婆子把书案和残画收了,脚不沾地地跟着去了。
一直到晚上,周霜都觉得心里堵得慌,还指望陈传笺说两句话来哄哄他,可左等右等等到了天黑都没见陈传笺开口,愈发来气起来,摔摔打打地扔出去几支毛笔,吓得金云堂里伺候的下人们战战兢兢,一到天黑就落了锁回屋,还支着半个耳朵听差,生怕周霜使唤的时候错过了,撞上这位爷脾气不好的时候,生生当一个替死鬼。
陈传笺当然知道周霜心里有气,可又不是自己惹他生气,犯得着让她赔着笑脸吗?陈传笺靠在榻上,一边捧着宸离给她画的心法集子看,一边捏了一把晾干了的甜瓜籽,吧嗒吧嗒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