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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时后,两个女孩在东湖路附近的咖啡简餐小馆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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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虹从文件袋里掏出一沓设计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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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莹,这是我创作的‘螺钿琵琶’纹样女装系列的所有手稿。送你的丝巾,最先打样完成,所以开春不久,就成了你的生日礼物。而剩下的这些,衬衣、夹克、风衣,陆续在七月上市,从我们在上海、杭州、南京各门店的反馈看,销量很不错,杭州的有家门店,这个系列在八月还拿了销售冠军。但没想到,一个同行,给骡牌的中国区总监和法务写信,说我这个咖褐底色、偶数花瓣图形排列的外观,就是抄袭他们的老花。骡牌的法务,指令他们的外聘律师,给我们品牌发了律师函,让我们下架所有‘螺钿’琵琶的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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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啥!”景春莹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道,“你们又没侵权!难道它骡牌在我们的唐朝一千年后,用自己的家族名字弄个花样印在他们的皮箱手袋上,我们中国的设计师,就不能把明明是本民族的文化遗产、和他们法国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图案,用到作品里了?再说了,老花、四叶草,也不是他骡牌的独创啊,我们珠宝界,法国的vca、意大利的普契拉提,都有四叶草图案,它骡牌为啥不去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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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虹无奈道:“你说得都对,你的观点,我当时和对方律师沟通时,就心平气和地说过了。但骡牌的律师,见我们这边不肯下架商品,直接带着他们的法务,去市场监管部门,举报我们假冒商标,因为骡牌那种褐色底子的四叶图案,注册了商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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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春莹摇头:“不对不对,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螺钿琵琶的图案,和骡牌老花的图案,他妈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不论告抄袭外观,还是告侵犯商标,都靠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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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虹冷笑:“你激动也没用。事实就是,骡牌成功做到了,我们上海门店全系列的唐风产品,被责令全部下架。我们公司内审部门,开始对我进行问责,让我赔偿。是创始人之一的女老板出来说,不可以这样对我,要求终止内审流程。然后,女老板私下和我商量,让我主动离职,不然她也无法对其他股东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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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虹说到最后,勉励维持的惨淡苦笑,终于像破碎的面具般崩裂,两眼泛红,须臾后伸手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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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春莹听得肺都要气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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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的上海,居然还有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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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案件的恶劣之处,不仅在于,让并没有侵犯知识产权的国风品牌,蒙受巨大的损失,更在于,令应虹这样优秀的年轻设计师,受污蔑、丢饭碗、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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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春莹抽一张餐巾纸,递给应虹:“背刺你的那个同行是谁,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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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不知道,后来他自己在男生同学会上喝多了又太得意,说漏嘴了。是我读纺织大学时的同班同学,现在供职于另一个国风品牌。我在班级群里质问他,他还很得意,说我的设计就是抄袭洋牌,服装设计界,应该以我这样的设计师为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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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春莹吐出一句“王八蛋嘛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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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遇到尹女王夫妇那样的渣客户时,她都没那么生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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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设计师,抄没抄,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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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妒嫉自己的同学成功,就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要脸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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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虹反过来安抚景春莹:“生活不是爽剧,不可能天上掉个金手指下来,让我虐一下这种人。而且我现在也没时间花在生气上,我得马上找工作。不过,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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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春莹意识到什么,问道:“是不是有意向的下家,打电话去你现在东家的人事部门做离职调查,就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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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明明是受害者,现在在业内倒成了有污点、有前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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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春莹道:“你把简历也给我一下。我们虽然是珠宝行业,但与服饰、时尚赛道也有点交集,我帮你找找东家。对了,你近期生活开销有难处的话,就搬来安福路和我住,千万别不好意思。上海房租太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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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虹很感动:“我第四季度的房租刚付掉。万一年底还找不到工作,我就来求你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