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节 咫尺之遥如无距

仙都 陈猿 1042 字 2个月前

魏十七稍有分神,惠无敌趁机攻上,流动的血气骤然收缩,凝作四道血环,套在双腕脚踝之上,纵身扑向莫澜,疾若流光,快得异乎寻常。契染心头“砰”的一跳,毛发根根倒竖,翻手握住“转轮镇柱”,五指尚未收紧,已然慢了半拍。

莫澜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无人援手,唯有自救,毫不犹豫起手鞭猛力一挥,胳膊柔若无骨,倏地伸长数倍。惠无敌将头略略一偏,插身而过,抢入对方空门,正待下手取其性命,莫澜闷哼一声,右臂齐齐炸开,皮肉横飞,手鞭化为乌有,只剩一条条缠绕纠结的血气,从指到肩,形同筋骨。

惠无敌近在咫尺,挨了个正着,千钧一发之际,他将手足蜷缩,腕踝上四道血环急速飞旋,将汹涌而至的冲击尽数挡下。莫澜趁势提起右掌,双眸燃起两团血气之火,厉声尖啸,狠狠劈落,惠无敌起双臂招架,只觉分量奇重,不觉皱起了眉头,莫澜如此强悍,速战速决的意图却是落了空。

果不其然,一击未能得手,只耽搁片时,脑后劲风忽起,惠无敌不假思索,双腿微一发力,旋风般避开三丈,眼梢瞥见契染五指紧握一根镇柱,挡在莫澜身前,目眦欲裂,势如护崽的猛虎,不仅暗暗懊恼,早知是他从后偷袭,就不该主动退让!

懊恼之余,惠无敌手腕急翻,两根地脉石髓钉脱手飞出,直奔二人而去,契染舌下含一颗千枝万叶血气丹,全力催动“转轮镇柱”,轻轻一点,石髓钉为奇气所摄,直挺挺悬于空中,磨了数磨,化作碎屑簌簌飘落。

时机一旦错失,不可再得,魏十七引动星力,将侵入体内的“血气引”尽数化解,踏上半步挡住去路,虎视眈眈,引而不发,没奈何,惠无敌只得转攻为守,四肢血环飞旋,明灭不定。

风起云涌,星月无光,远在万里之外的鸟不渡山轰然雷鸣,仿似地脉中绝,蛇盘谷节节坍塌,沦为一片废墟,废墟之中,一头伟岸的凶兽长身而起,泼开粗壮有力的四足,摧枯拉朽撞出鸟不渡山,掀起滚滚土石,径直奔向渡鸦岗。

渡鸦岗上激战正酣,魏十七与惠无敌战作一团,拳来脚去互不相让,星力与血气猛烈冲撞,将方圆百丈内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尽皆摧毁。契染与莫澜插不上手,只能在旁观望,拳风扑面,凌厉如刀,二人对视一眼,按捺不住心中惊骇,一步步向后退去。

谁都没有留意到,万千渡鸦已停止了喧哗,悄无声息消失在黑夜中,只有那头融合了数百滴精血的瘦弱渡鸦,孤身立于枝头,瞪着一双血红的眼,望向渡鸦岗下,那头奔袭而来的凶兽。

土石翻滚,如一条巨龙,那凶兽每一步踏下,大地不堪重负,隆隆震响,无移时工夫已迫近了许多,契、莫二人顾不得关注战局,极目望去,双双变色。

当初远远瞥到过一眼,看上去似有几分眼熟,莫澜心念数转,忍不住道:“难不成……莫不是……盘蛇谷中那头凶兽?”

契染脸颊微微抽搐,叹息道:“屋漏偏逢连夜雨,正是那地脉孕育的凶兽!”迟不来,早不来,偏生这紧急关头现身搅局,若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凶兽为何能挣脱地脉束缚,赶来寻仇,其中的缘故,他隐隐猜到几分,十有八九,是平等王暗中播弄手脚,不容他们轻易脱险。

凶兽的咆哮如千军万马,鼓风而至,滔天杀意随之来袭,魏十七有感于怀,凛然心悸,当下不再留手,又引动第三颗星芒入体,将十二星躯推到极致,拳力陡增,将惠无敌压倒,左手忽然变招,掌心一道金光亮起,耀眼夺目,直刺他咽喉要害。

惠无敌早有提防,右腕血光暴涨,将“诛仙”金符死死抵住,血气嘶嘶作响,如冰雪不断消融,金光亦随之暗淡下去。但金符一击只为引开他心神,魏十七右拳藏于金光之后,轰然击出。

这一拳平平无奇,咫尺之遥如无距,击中惠无敌头颅,拳力骤发,将一颗六阳魁首,打得四分五裂,脑浆横飞。深渊之躯何等强悍,血气不竭,生生不息,但魏十七这一拳接引十恶星力,浩如渊海,直入心腹,将锁藏生机的一颗血核生生碾灭,惠无敌无头尸身颓然倒地,腕踝之上的血环渐隐渐灭,如一盘散沙,四散消亡。

接连引三颗星芒入体,强行提升十二星躯,将惠无敌击杀,付出的代价可谓惨重。然则两害相争取其轻,盘蛇谷凶兽悍然来袭,非为旁人,正是冲着他而来,若不及早解决惠无敌,腾出手来应对,一旦陷入困境,腹背受敌,便是有心脱逃,也走投无路了。

魏十七缓缓收回右拳,体内星力一扫而空,空空如也,孱弱如婴儿,他神情自若,丝毫不露颓态,暗暗接引星力,如涓涓细流滋润干枯龟裂的大地,皱起眉头望了数眼,向契染道:“那凶兽端的厉害,宜避其锋芒,不可力敌。”

此言正中契染下怀,击杀了惠无敌,渡鸦岗上只剩安仞一人,孤掌难鸣,他行事向来谨慎,断不会冒险重蹈惠无敌的覆辙,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契染当机立断道:“事不宜迟,先离开渡鸦岗——”

提到“渡鸦”二字,他忽然记起一事,扭头向树梢望去,群鸦早已不见踪迹,唯有那瘦弱渡鸦立于枝头,耸起翎羽,忽然张开利喙尖叫三声,呱,呱,呱——惊得漫天流云散,涌出一轮冰盘也似的明月来。

渡鸦岗从沉睡中苏醒,地动山摇,土石兜底翻滚,像一口煮开的锅,大地豁然开裂,沟壑纵横,深不见底,草木摧折,大河为之干涸。契染等三人浑不知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心中万分狐疑。

百余息后,渡鸦岗上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咚,咚,一个雄壮的身影跨过山,跨过大河,挟裹铺天盖地的阴影,出现在视野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