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大村益次郎的询问,他扯了扯嘴角:
“我还活着呢。既然我还活着,自然要接着战斗。”
大村益次郎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后就默默地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并没有说出“请快回去休息吧”等诸如此类的忠告。
高杉晋作轻轻一扭身,甩开大村益次郎的搀扶,扬起视线,望向南宫山的山顶。
“大村先生,如何?有发生什么值得汇报的事情吗?新选组有动静吗?”
大村益次郎轻轻地摇了摇头:
“暂无动静。”
高杉晋作沉吟,一边作思忖状,一边掏出望远镜,拉开镜筒,遥望山顶的景貌,观察新选组的动向。
冷不丁的,一小片白色物事旋转着、轻飘飘地落入他的视界。
高杉晋作挑了下眉,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举头看天。
一旁的大村益次郎也跟着抬起脑袋,眼望天际,口中呢喃:
“下雪了……”
先是零星的雪花,转眼间就变为鹅毛大雪。
雪花越来越多,乱糟糟卷成一团,像极了密密匝匝的白色大网,径直罩向大地。
看着这漫天风雪,高杉晋作下意识地把双手塞进怀中——这是老练武人都会有的习惯。
在寒冷的天气里,需格外注意手掌的保暖,保证手掌不会冻僵,随时可拔出武器战斗。
“在雪天作战……倒是颇有几分趣味。可惜呀,我的三味线不在手边,否则真想在这风雪中弹奏一曲啊。”
高杉晋作的这番自嘲式感慨刚一落下,陡然间,山顶处传来奇怪的喊声。
高杉晋作和大村益次郎立即如条件反射般抬起手中的望远镜,向山顶望去。
人影涌动……身披浅葱色羽织的新选组队士们合力竖起一面旗帜,就树立在诚字旗的旁边。
这面旗帜没有绘着家纹,也没有别的内容,只写了八个大字——
有死之荣,无生之辱。
……
……
南宫山,山顶,新选组本阵——
青登直挺挺地站在崖边,手擎一根火把,一边用火把烘热双掌,一边遥望远方的奇兵队大营。
这时,近藤勇箭步如飞地奔至他身侧,快声道:
“各番队悉已就绪。”
青登轻轻颔首:
“嗯,辛苦你了。”
说罢,他随手将掌中的火把扔至脚边,然后取下腰间的水筒,倒在火把上,浇熄了火焰。
就在昨夜,青登召集了所有还能动弹的队长、副队长,通报了今日的作战计划。
该计划的主要内容,用一句话就能概括:进攻!进攻!再进攻!不遗余力地进攻!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论出现什么状况,都要在半日之内彻底拿下南宫山!拿下关原!
事到如今,已经不需要再分什么左、右翼了,也不需要再搞什么战术了。
直接命全军如山洪般直冲而下,捣毁敌营!彻底击溃奇兵队!
正当青登准备转身离开的这个时候,他身侧突然传来总司的喊声:
“青登!”
青登一愣,停住脚步,循声望去。
只见总司披着浅葱色羽织,右手提着青登借给她使用的定鬼神,急匆匆地向青登走来。
青登明确有令:在昨日的战斗中负伤的总司、永仓新八和斋藤一统统退至后方休养,不容许有异议。
未等青登说出“总司,你怎么来了?快回去休息”,总司就微笑着掷出手中的定鬼神。
“接着!”
定鬼神旋转着飞向半空,划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后,不偏不倚地落向青登的头顶,然后被青登一把抓在手中。
总司双手叉腰,笑盈盈地说:
小主,
“你现在没有好刀在手,肯定很头疼吧?”
“又拿一把无铭刀上阵的话,搞不好又会像昨日那样被敌人砍断刀身,落入险境。”
“反正我现在也没法上前线,就把它还你了!”
青登听罢,下意识地低头,直勾勾地看向手中的定鬼神。
久违地握紧此刀,感受着传至掌中的熟悉触感、重量,他不禁心生强烈的怀念之情。
噌——的一声,他猛地将刀推出刀鞘,露出用来钳住刀鞘的赤铜卡榫,然后一点点地拔出刀刃,发出“呛啷啷啷”的铿鸣。
定鬼神虽是万中无一的宝刀,但再厉害的刀剑也终究是消耗品。
历经多场苦战、恶战、血战,定鬼神的刀身早已是伤痕累累。
若非经常送修,它早就断折了。
只不过,研磨刀身就像剥洋葱,每磨一次就变薄一些。
磨了又磨,磨了再磨……现如今,其刀身薄得只剩一层铁片,没法再继续研磨。
假使它再受严重的损伤,那么纵使请遍天下名匠,也没法修好它。
也就是说,定鬼神的“大限”将至……
青登百感交集地注视着手中的刀刃,然后用力将其收回鞘中。
“小司,多谢!”
他扭过头,微笑着向总司致谢。
“你快点回去休息吧,乖乖地在后方养伤,然后静静地等我们的捷报!”
总司“嗯”地用力点头,接着转动视线,看向青登身旁的近藤勇:
“近藤兄,你可要努力作战哦!”
近藤勇咧开大嘴:
“喔喔!”
告别了总司后,二人一前一后地向崖下走去。
冷不丁的,青登倏地朝身后的近藤勇说道:
“勇,传我命令——那‘那面旗帜’树起来!”
……
……
除了七、九、十、十一番队之外的其余番队的队士们,统统集结在距离山顶不远的某处平坦空地。
有死之荣,无生之荣——看着挺立在山顶上的这面旗帜,队士们无不露出紧张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