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定罪

满唐华彩 怪诞的表哥 4220 字 2个月前

他不安地懦了懦嘴,看向薛白,又看向令狐滔,唯独没再看吕令皓。

那边,令狐滔问道:“可有死伤?”

“没有……他们昨夜在其中休息,今晨走的,好好地来,好好地走….与客人一样。”

此言一出,不少围观者纷纷诧异,杨齐宣眉毛一挑,摇头不已。

不可能。

宋勉大惊,先觉得不可能,之后不由怀疑起高尚。

“宋勉!”令狐滔喝道:“你作何解释?!”

他已经非常不满了。

无关于真相,他根本不关心真相,重要的是,偃师官绅要想对付薛白,请他出面也可以,但至少把罪名罗织好。

难道还要他这个堂堂府尹,为了偃师之事亲自去制造证据?

结为这种利益链,不怕人坏,就怕人蠢。

蠢材!

“回少尹,弄晴别业已不是我的私产,成了宋家的家产.….”

外面的百姓们忽然窃窃私语起来,不明白私产与家产之间的区别在哪里。

薛白击堂鼓把百姓聚来,在旁人看来根本无用,此时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至少让人不能当众隐瞒真相。

宋勉满头大汗,正不知如何是好,新的人证物证已经到了。

先进来的是弄晴别业的奴仆、婢女们,一起接受问询,其中有个美姬偷眼看了薛白好几次。

“你,认得他吗?”令狐滔敏锐地拿到了这个突破口。

“是,薛县尉曾与郎君来过弄晴别业,是奴家给他侍酒。”

令狐滔审案子很有一手,既然是审宋家的人,便仔细盘问了详由,最后,这婢女竟是抖落了一句了不起的证词。

“那时,薛县尉说想要夺县令的权,郎君想要继承宋家家业,他们就合作……..”

“没有!”宋勉承担不了这样的指证,脸色已经煞白。

薛白则道:“确有此事,我怕县令年迈劳累,想要多管一些庶务。”

“呵。”吕令皓抚须,尴尬地笑了两声。

令狐滔板着张脸,又问了几个奴仆樊牢等山贼在弄晴别业的详情,更多的物证被搬了上来。

一箱箱崭新的铜钱、还没铸成币的铜块……以及一个高高的竖炉。

“这不是我的!”宋勉连忙解释道:“这是我从杨氏商行查抄出来“够了!”吕令皓连忙大喝一声,阻拦宋勉说这事。

东西确实是从丰汇行抄查出来的,当时不知薛白为何要把铜币熔成铜块,此时摆在这里,确实像是宋勉在弄晴山庄铸币用的。

但不能说,不然显得是他这个县令让宋家去抄家并归为私有,吕令皓更不能承担的是包庇宋家私铸铜币。

反正说与不说,令狐少尹心里都知道宋家不是在弄晴别业铸币。

杨齐宣恨铁不成钢,这些人罗织罪名的手段太糟糕了。

看起来,薛白才是真得到了他丈人的真传。

三庶人案、韦坚案、柳戴案,所有人都知道是右相对付政敌,可证据都是真的。

三庶人就是闯宫了,韦坚就是私会皇甫惟明了,柳動就是检举杜有邻了,这才是真正的高明。

杨齐宣转过头与李十一娘低声道:“乡下人做事……真的太糙了。”

连他都是如此,听审的旁人更是议论纷纷,认为证据确凿,真相大白一个个细节堆起来,构成了真相。

宋勉派人杀了宋添贵,联络二郎山匪,提出多给两成的利益,让他们帮忙杀了宋家,好继承陆浑山庄。

“畜生啊。”

“天打雷劈…….”

宋勉已百口莫辩。

因为薛白就是以真相布局,摆出的全都是十余年间发生的事实。

只有一个破绽,薛白确实亲自去了二郎山、见了樊牢,又假称是被公孙大娘劫走了,那么,公孙大娘可证明薛白才是幕后主使者。

但这在偃师没有办法证明,得去找公孙大娘,而且薛白与公孙大娘还关系匪浅。

所有人都认定一切是宋勉所为,不听其任何解释。

没想到,竟是薛白开口提出了疑问。

“樊牢到底是如何住进弄晴别业的?”

“对!”

很快,门房便被拉出来审。

“那汉子….那汉子自称樊牢,前日来找高郎君,请他到城外相见,小人去问过高郎君,他答应了。到了傍晚,那汉子就过来,说高郎君让他暂住,夜里还会安排人送货物过来……”

宋勉一愣,此时再也分不清真相到底如何了,甚至更加怀疑薛白与高尚联手了,否则樊牢分明与高尚有旧交,怎么会听了薛白的?

那要自救,该是去找公孙大娘证明,还是咬高尚一口?

这般想着,宋勉回过头看去,在人群中寻找着高尚的身影。

杨齐宣正一脸嫌弃、郭涣忧心忡忡、崔唆焦急不已……但他没找到高尚。

宋勉揉了揉眼,发现了一件很糟糕的事——

高尚不见了。

“是高尚、宋勉合谋的!杀了全家,畜生啊。”

迷雾散去,真相忽然清晰了起来,所有人都在议论着,盖都盖不住。

“高尚畏罪潜逃了…..”

事情被证实成了这样,令狐滔的怒气也快盖不住了,但还在犹豫着没有下判决。

官绅指证薛白的时候,恨不得让他立即拿下薛白;但真等证据齐全,事实俱在了,他却不急着拿下宋勉。

毕竟宋勉没有武力威胁,远没有薛白给人的压迫感。

他唯独忘了问一件事——那些山贼离开弄晴别业之后去了何处?

“帅头,我们去哪?”

“兴福寺出了些恶僧,占着大量的田亩不必交税犹不知足,还把养病坊的孤儿发卖。”

“懂了。”

兴福寺虽在县城中,离瞻洛门不远却有一处农庄,住着寺中负责打点田产的长老。

此地奴仆云集,又不必守寺中的清规戒律,自然是极自在的。

一路上,樊牢神色严肃,脑子里回想着的是薛白在二郎山说的话,也回想了不久前与高尚见面时的场景。

他发现自己还是太软弱了,很多时候都是被推着走的,当初私自放了刁氏兄弟,这次投靠了薛白背后的皇孙,都是想要保住弟兄。

这次,还陷害了高尚,但樊牢对如何还高尚的恩情自有打算。他到牢里去,劝高尚转投皇孙,一如当年高尚对他那样。

大唐鼎盛,天佑李氏,樊牢相信自己这么做是对所有人都好。

他唯独没考虑自己。

他从来不想做选择,但命运总是推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帅头,到了。”

走了很久之后,刁庚唤道,神色有些兴奋。

樊牢道:“这边的情形我打探过了,简单。赶了一路,让弟兄们歇歇再动手。”

“哪有那般娇气,直接动手呗?”

“好,动手!”

从这点反而可以看出这些走私贩子远没什么规矩,虽然敬重他们的帅头,但说话做事都很随意。

不过,对付几个恶僧再随意都绰绰有余了。

陆浑山庄中血还未干,他们再次动手。

有第二次就代表可能会有第三次、第四次,给官绅们带来的恐惧天差地别。

他们也不知道还要杀几次,薛白给了他们一张名单,顺着杀过去就可以,直到他派人来喊停。

如果没喊停?

反正薛白罗织好了一个完整的罪名,一手执法,一手执刀,主动权已到了他这一边。

只看对方有多硬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