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冥想着,好一会儿才继续,打趣道:“大学念了四年,就回来给你搞几台收谷机栽秧机,你不心疼啊?”
老张回答不了,希望他回来,也希望他走得远远的,从此脱离这大山,脱离这世世代代‘农民’的身份,这不是对‘农民’背叛,而是对艰苦日子的抗争,对幸福美好的期盼。
临今六十五岁,一旦手脚停下来仍会心头恐慌六神无主,可想从前煎熬日子带给的阴影恐惧有多厉害,已经一辈子刻在骨血里了,或许还会带进棺材里。
忠承记起来昨天忠信临走说的话:“二哥搞什么机器?打算不卖农产品了?”
“不晓得,光是听他说了两句。”他闷声答应,半晌,想起来什么,忽然忍不住咧开嘴来,眼睛也望着他:“你说这坡坡不好发展?那你说,整啷个好整?”
“啷个好整?”忠承满头疑惑。
“你不是念的书多见多识广唛,你说这坡坡整啷个合适,种庄稼?搞养殖?整哪样?你回回问信好以后要整啷个他都说以后要回来当农民,你马上大学毕业了,你回来教他搞哇。”
一旁被点名的孩子有些害羞起来,眼底却是满眶的炙热与憧憬。
“......”忠承稍稍侧了下脑袋偏过去看他,忍不住有些想笑,又望老张:“至少先修路噻,车开得进来人走的出去,交通先搞清楚,不说别的,你就是这几匹大山不也是卖点唛,多好看欸,搞个风景区也行啊!”
“哪个看诶?”他嗤之以鼻:“你站坝子边上,远远近近看到的都是山,有啷个看头,从小到大你还没看够啊?现在都兴往城里跑,谁没事儿来看你这几座荒山!”
“这你就不懂了吧——”他兴奋的坐起来,滔滔不绝的:“对我们来讲是平常,可对城里人来说就是稀奇玩意儿啊,你城里有这么新鲜的空气吗?城里有白鹤有野猪吗?野的,满山跑的,这满山跑的野物那么多总有你城里没有的吧,还有云雾,你城里能看到吗?站在山顶上看雾海你城里有吗?这都是原生态啊。不行你再种些花,我成片成片的种,桃花梨花樱桃花,就算它一年只有这一回,我从门票上回来啊,你还结果呢,桃子不是钱啊?我搞批发啊?我桃树下还可以养鸡养鸭呢,蛋不是钱啊?鸡肉不值钱啊?一举几得!等规模大了我自己搞一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