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年年的红苕都要挖到霜降以后,一来地多,二来霜降往后的红苕更咪甜,那时候天冷干燥,红苕也放得住。
存放红苕也在放竹杆木柴那样的大石包下来翘出来的石洞里,里头挖几个深坑,坑里铺上谷草,红苕埋下去,上面撒一层柴灰,再盖一层谷草,到第二年春夏里头仍完好新鲜。
忠传如今已经埋下去四五个坑了,坡上还有许多没挖出来,挖了红苕的土地闲不下来,等过霜降,小麦又要下地了。
一年四季歇不了几天,一家老小都躲不了懒。
老张父女在前面挖,黎书慧在后面理,紧裹的泥巴抹一抹,往袋子里一丢,等着满了,马儿驮着,由信好牵着搬运。
这时节白天还算暖和,那坡上土坎边到处长满野葱野菜,黎书慧喜爱将野菜掐回去腌了过冬,信好最喜爱趴着蹲着在各个地里扯野葱,撬折耳根,祖孙两人上趟坡,转来手里的东西要吃好几顿。
不止他两人好这样,上坡下地的管家婆和细娃,哪个季节有哪样野菜,哪块石包上趴一只哪样的鼻涕虫,一问便知的。
“又来哟,紧着摸!——”黎书慧喊一声,下面蹲在石头边草笼笼里的信好才慢吞吞收捡起翘好的折耳根袋子往上去。忠传正解树上的缰绳,黎书慧站在上面朝他望着,等着他上去,两匹马在老两口身边摇头摆尾的站着,老张边点着烟往下面大路去了。
还没走到母女俩身边,听到潘宏喊着跑着往下面奔来了,信好在下面看见,同他一样喜滋滋得很。
黎书慧也望着潘宏一路下来,等他近来,问他:“你老汉转来没有?”
“还在大伯屋里。”潘宏绕到牵马准备离开的信好身边去,捡了金子一般的欢喜:“李东儿没有鸡鸡了!”
“啷个欸?”黎书慧没听清楚。忠传也疑惑的望着他。
潘宏转过脑袋来看母女一眼,仍追着信好:“李东儿没有小鸡鸡了,被他婆婆送到医院去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