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恁好的房子可不可惜哦——恁好一栋。”
“他这房子是可惜了,现在石匠师傅不好找了。”
“该晓得不推噻。可惜恁好栋房子。”
“再可惜又啷个嘛,恁大把年纪未必还留在这坡坡种庄稼吗?搬出去享享福了。街上哪样不方便嘛,走哪里也方便,老了看病买东西也方便,这哈儿了还不享福,还舍不得那些整啷个。”
复垦队里好几个中年人都是公社附近的老居民,虽然叫不出名字,一说起来大家也还算认识,他们有人站在顶上用錾子把石头的一角支起来,腿一撬,上面的石头就一块一块滚下来。又有人是在下面分,从那边猪圈开始一块一块平铺过去,有两个稍稍年轻的小伙在眼镜的指导下从秧田里挖泥巴到上面猪圈来,泥巴一层一层倒,石头一块一块铺。老张是跟李贵一起翻,两个人都不是能干体力活儿的人了,合力将一块石头抬到地面来,踩平落踏下去,像瓷砖一样结结实实铺紧齐密。
“还是有些弯曲的呢。”有个师傅谈,他搬累了,歇一歇,手摸着那些冰冷的石头,像摸一个孩子的脑袋:“费好多人工哦,倒下来都恁大堆。”
“我这房子安逸哦,你没尝试过吧。”老张朝他笑:“冬暖夏凉,这个弯曲的唛,特意打的噻,怕屋里黑黢黢,省的点灯,特地拿些地方留几个丝丝缝缝呢,放钥匙放东西也可以,放其他啷个都可以,保密得很,保证你偷儿贼进来找不到。”
大家便热络起来:“那我这个要认真找呢,这个东西,万一哪个丝丝缝缝里翻出来啷个值钱的金银珠宝呢,捡的不比偷的,是不嘛。”
“对头,各自注意点哈。”
“注意点嘛,捡到就是你们的。”老张断断续续的顿一阵,慢慢往牛栏那边倒下来的佛堂处去搬石头:“哪里还有啷个值钱的,就是这个房子最值钱,其他没得值钱的,一哈是堆破烂货。”
黎祥琴从机器房那个堆堆后面爬上来小声笑道:“哪样是破烂货捡来拿我,说起还好笑,你屋里都有破烂货。”
“就是,大学生不是从这里出来的吗?儿女都有出息了孙孙辈也长大了,都是这房子长大出去的诶。”
那佛堂里的东西已于早先全部搬到上面新岩寺去了,这时倒下来的不过一间平平无奇的空石头房间,只是观音菩萨有张破了的红盖头当时扔下了,这时石头掰开,灰扑扑的红布露出来。掀开红布,下面还是石头和碎掉的石头渣儿:“儿女,儿女长大了就长大了,他还得转来吗。”
“这里翻啷个嘛,硬是有值钱的吗?”有两个师傅走过来盯着翻看:“莫真是翻出啷个金银财宝哈,那边李顺江屋里才翻出好几包那阵儿那种分分钱呢,还写张纸谈是留给他孙孙给媳妇的。”
“你那也是开玩笑,这哈儿你要拿好多分分钱人家肯把姑娘送给你呢,碰着就是房子车子,还要彩礼来开门,那分分钱给哪个嘛。”
“他这个又不一样哦,再等个几十年这些就都是古董哦,跟你谈,都是升值的呢。”
“升值,升个屁的话,现在一角两角五角都用不了,没人要了,一元都少了,还有那种五块的,钱这个东西,最不值钱。到处都在谈人民币贬值呢,现在是,10块钱买啷个嘛,一个猪瘟一个龟儿病毒流感,这样病那样病,猪肉这哈儿都要吃不起了!十四五块,个别有天还要十五十六,你看这个,哪个吃得起哇。”
“是涨得吓人,猪肉一涨,其他鸡鸭鱼肉也跟着涨,一哈都,现在这点小菜都是吃不起的,搞不好又要像好多年前那样饭菜都吃不起。”
眼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