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宜年纪小个子矮,手里的香总是往他手背上蹭,他稍往边上抬头挪一些,这丫头的香又熏眼睛,眯的他本来没落泪,眼眶却酸的通红。
潘宁的脑袋不时转过来,因潘宜的缘故,瞧她鸵鸟的姿势,忍不住发笑,好几次将潘宜往她那边拽,可不多一会儿,潘宜又磨回他手边来了。
再哭也就这一回了,往后再哭,没人能看到了。老先人们一面用手帕揩眼泪,一面呼喊哭叹:“哭嘛,几姊妹都哭哈,趁你老汉现在还听得到,以后再想噻,听不到了。几姊妹都好好的哭一哭,妈妈也走的早,二天噻,成了没得妈没得老汉的娃儿了哟,进屋没得妈老汉喊,逢年过节没得妈老汉看,二天噻,凡事要个人拿主意个人扛着了哦,人家谈妈老汉在家才在……数啊数的哭嘛,好好生生的哭。”
她抹着眼泪围潘达几个姊妹摸摸头,又拍拍肩,揩眼泪的模样不如嘴里的词念的感人:“想哈你们妈老汉噻,那哈儿还是有数不完的苦啊,喂你们一屋恁多个姊妹,没得吃的没得衣穿没得钱用都还是想方设法把你们抚大,又是供书读又是给你们娶媳妇把姑娘嫁出去。老一辈们,即使老了不通人情了老糊涂了唛,没得功劳有苦劳噻,辛辛苦苦恁长一辈子,当父母噻,真的是一辈子都是围着子女转哦,老古话一味是谈人活这一辈子噻,只有是当子女的对不起妈老汉,没得妈老汉对不住子女哦,个人的妈老汉顾不上都要来顾你几个小的哦。”
潘天发还能不能听到不晓得,但旁人是听到了,这悲痛欲绝的,此起彼伏的声音,和身后众人一面哭一面数自家自身糟心事的声音。与堂下较来,先生们各自在堂上坐着,淡漠的简直令人发指,仿佛只是一群敲锣打鼓吹唢呐的机器。他们是最信佛信道信灵魂的人,可见的多了,听的多了,这场面就成了麻木的过场。
头上包着孝帕的老先人引完了上一辈,叉腰捂脸揩一阵眼泪,又来训晚一辈贤孙:
“你们也是,哪些在婆婆爷爷外公外婆身边长大的,以后上哪里还能看到哦,人家不说的小时候走再远都记得给你包颗糖转来,再讨嫌再不逗人